江渺的灵识扫过便宜弟弟，看见他陡然变得苍白的脸就知道自己这把火加对了。
“你不敢和我对视，不是吗？”
“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是担心你...”
江暮尘握紧了她的手，神色不安，通过他支离破碎的话，江渺终于勉强拼凑出事情原委了。
江家人人知晓他们的大公子是位天才，不仅在修炼上天赋异禀进步神速，就连族中的术法都一点就通，仿佛与生俱来就懂，他比所有江家人更像一个窥命师。
最初的大公子是不遮眼的，只是忽然有一天江家主江白让他戴上了绸带，甚至写进了江家家规里。
大概五六年前，江家陷入了一场极其混乱的内乱，身为江家大公子的江渺被身边人背叛掠走不知所踪。
后来江白和陆叙菀在无岸河旁找到了这个脸色冷酷无情的孩子，他白衣染血，没有武器身边却堆满了尸体，一双黑眸诡谲多变，静静注视着跪在他面前祈求窥命的人。
当时的场面群魔乱舞，活人与死尸围在他身边，提着武器的人跪在稚子面前，面色狂热扭曲祈求他能道破自己的命运。
来自黄泉的无岸河缓缓流淌，江白二人看着这场疯魔的画面，从心底生出了彻骨的寒意。
那双黑眸便是一切混乱的源头。
他人命轨如丝线缠绕，这双眼却能让江渺窥探到所有的节点，它不可控，仅仅是直视片刻就会浮现出犹如预言般的画面。
而江渺眼中出现的预言画面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他的这项能力太过恐怖，带来的反噬也极其严重。
若是点破别人的命轨未来，只是会损寿元。但要是想要道破天机，窥探上古隐秘，轻则修为散尽天赋皆毁，重则当场身陨魂飞魄散。
这双眼被冠名为窥命之瞳，但更多人叫它黄泉眼。
江家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人，放眼整个上云界，他的这项能力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太多知情的人想要摘下他的绸带，让他帮自己一窥命运，为了防止消息外泄造成不可控的情况，江白二人带他回来后就已经为他遮了眼。
从此江家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开始刻意掩盖江渺的存在，尽量不让他双眼的异样被外人知晓，更是极力避免居神地知道。
这就是江暮尘为什么一直念叨着让江渺不要摘下绸带，只要摘下就有可能看到别人的命运，有时候甚至不是人，妖兽，灵兽，就算是物体看久了他也能看出渊源。
可他看得轻易，被索取的代价却是寿元。
江渺恍然大悟，难怪苏眠凤的剧情里完全没有这些设定，原来是因为江家刻意遮掩伪装了。
但这绝对不是完整的事实，思及陆叙菀的态度和一直隐身的江白，江渺觉得，里面大概还隐藏了别的秘密。
不过现在要见好就收，江暮尘知道已经被她套了个干净，她随手摆了摆，安慰了两句。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不想把事情变得更糟。”
挺好一娃子的，陆叙菀没把她放在心上，江暮尘却做到了长长久久，从来没忘记让她戴绸带。
“我没有怪你。”
江渺垂下眼帘，她伸手摸了把江暮尘的头，顺便感知了一下他的境界，渡过去几缕玄力。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江渺还给他灌了碗心灵鸡汤。
“玄王五阶了？等你融会贯通了玄水诀第四式，沈淮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她勾起唇角，捋了把江暮尘的脑袋，指尖擦过他的额头，温凉的触感在他的感知里一瞬即逝，快得像错觉。
“江暮尘，说不定有朝一日你就能超过我了呢。”
他蓦地抬起头，但又急切的停下，视野中只堪堪看到江渺微勾的嘴角。
印象里，兄长的笑一直都带着不清不楚的嘲讽和讥讽，他好像并没有刻意显露，但总会让人觉得这是在挑衅。
这般带了一丝温和的笑是极少见的。
“真的吗？”
瘦削的少年握紧了手里的绸带，询问的声音有些低，很轻，仿佛对江渺的话完全没有自信，想要让他再次肯定自己一次。
怎么不可能，她现在已经不是男主了，当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不过就算是这么想，江渺还是很谨慎，她只负责灌鸡汤，成不成功全看有没有努力。
“说不定呢。”
江渺声音里带着温和，有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如此模棱两可又像是肯定的回复，却让江暮尘无端生出了想象。
绸带在自己手上，而他没有遮眼。除了今日乍然看见，江暮尘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江渺显露出黑眸的面容了。
江渺的视线虚浮没有看他，而江暮尘也始终没有把目光上移，一直难言的情绪隐秘涌上心头，令江暮尘想要不管不顾的抬头看向江渺。
兄长的黑眸里会泛起笑意吗？里面也会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身影吗？它会如笑容一样温和吗？
江暮尘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解决江渺失控的能力，他真的很想再次看见那双黑眸，和江渺如正常人一般相处。
明明在最开始，他和江渺的相处不是这样的。
那时江渺的冷酷还带着活气，眼眸中尚且有着温度。可现在遮了太久的眼睛，江渺也变得更加漠然，偶尔的偶尔，他甚至觉得兄长早已厌倦了所有的一切。
“...我会努力的。”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回答道。
这才是积极向上阳光少年啊，江渺又指点了江暮尘修炼上的一些疑惑，就摆摆手让他撤退了。
她盘膝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凝神内视，细细查看自己的反噬恢复的怎么样了。
经脉堵塞，玄力运转不太顺畅，差点走火入魔。别的倒还好，那些预言画面她到底是没说出来，承担的反噬也不算剧烈。
不知道会不会对明天的战斗造成影响。
江渺冥想调息了一夜，第二日她醒来内视体内，恢复速度堪称神速，如今只剩下一些内伤了。
四进二的擂台赛江渺独自一个人前往，她没看见江暮尘，大概是被她的鸡汤激励到闭关去了。
倒是沈淮这个该溜子准时准点到了，江渺还看见这货在擂台下摇着扇子装逼，压了数万玄石赌她赢。
“还有苏眠凤那一场，本公子压五十万玄石赌她赢。”
“少楼主大气！”
江渺眼缚黑绸，一袭墨色武袍，嘴角挂着一丝挑衅的笑站在擂台的一边。
对面正是云栖羽，他金纹白袍于身，腰间悬挂着一枚龙形玉珏，朝江渺眯起眼笑，显得格外不怀好意。
两人友好行礼，露出的笑却一个比一个让人牙痒痒。
“喂！你们都压的谁赢？”
“我都不知道看哪了，江渺和云栖羽，苏眠凤和宁枫，两场真是各有各的看点。”
星武大会是上云界百年一次的盛会，如今半决赛，本就多的人此刻更是拥挤，放眼看过去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有药香身配葫芦的是炼药师，手掌略大手指修长带有旁人没有的茧子的是锻造师，阵法师、符咒师更是随处可见。
“金乌神宫的苏眠凤来势汹汹，对头名势在必得，宁枫要败了，八进四的夜知衡是个硬骨头，他打是打赢了，伤势可不好恢复。本来他对苏眠凤就不占优势，眼下只会输得更快。”
负剑武者摸着下巴推测着。
“这边的话，我倒是不知谁会胜了。”
“必定是少阁主。”衣裳华贵的炼药师接了话，“云栖羽一身狻猊血统再纯正不过，我看头名怕是要在他和苏眠凤中诞生了！”
“哎，我压江家大公子赢，他一路打上来我一场都没落下，这次星武大会最大的意外，我看云栖羽还真有可能打不过他。”
“你放屁！他遮眼比赛猖狂至极，能打赢沈淮不过是侥幸，我看他今日也就止步于此了！”
这场比赛不止他们在讨论，各大势力高坐在云台，也在互相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