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相撞神魂被活生生撕裂、碾碎!这是陈长青唯一的感受,仿佛被扔进了一台无形的高速绞肉机。他的意志化作的青色道人,在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面前,正在寸寸崩溃。
心魔陈长青没有使用任何术法,他只是存在着。那股纯粹的、代表万物终结的归墟神韵,便已是世间最恐怖的武器。绝望的幻象如决堤之水,瞬间淹没了他的感知。
这一次,不再是林晚晴的香消玉殒,也不是九州灵盟的崩塌覆灭,而是直指大道根基的终极腐蚀。他看到自己历经万劫,终登宇宙之巅,求得了那梦寐以求的“永恒安稳”。
可陪伴他的,唯有无垠的死寂。岁月成灰,星辰腐朽,所有他珍视的、守护的,都化作了冰冷宇宙墓场里的一撮尘埃。只剩他一个不朽的幽灵,在黑暗中永世徘徊。那份安稳,竟是最恶毒的诅咒。
“看到了么?这便是你道的尽头。”
心魔的声音在他神魂中响起,带着一丝悲悯,如同神只俯瞰蝼蚁。
“所谓的‘永恒’,就是终极的‘死’。你我之间,本就殊途同归。”
腐蚀性的力量侵入神魂,意志道人的青色光芒上,开始浮现出死灰色的斑点,那是神魂被“归墟化”的征兆。现实中,地心神殿内,陈长青的肉身剧烈颤抖,皮肤下有无数黑线疯狂游窜,生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盖亚的意志在焦急呼唤,林晚晴紧握着他的手,指节苍白。
然而,在这场决定神魂归属的死斗中,陈长青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绝望。他紧闭的双眼下,眼球疯狂转动。那被死死压制的意志海洋最深处,一抹骇人的精芒,如深渊下的惊雷,骤然炸开!
成了!
就在意志道人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前一刹,他丹田气海中那枚死寂的太极道丹,终于动了!
“嗡——”
一声源自大道本源的颤音,响彻神魂。太极道丹没有释放任何力量去抵御归墟神韵。相反,它像一头沉睡了亿万载的洪荒凶兽,嗅到了世间最极致的美味,从沉睡中苏醒,散发出一种对归墟之力近乎贪婪的、本源性的渴望!
陈长青瞬间明悟。这既是九死一生的心魔大劫,更是千载难逢的天大机缘!他体内的归墟之力源自路西法,虽被太极道丹强行平衡,却终是外物,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而现在,天劫引动了心魔,心魔带来了最纯粹的归墟本源!
这哪里是毒药,分明是送上门来的无上补品!一个让他将这颗炸弹彻底拆解、消化,化为己用的绝佳机会!不成疯,不成魔,如何证道?
赌了!
一个无比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啊——!”
陈长青的意志道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青光迅速黯淡,仿佛真的被心魔的道语击溃,神魂本源都开始崩裂。他彻底放弃了抵抗,甚至主动敞开神魂,任由那股死灰色的归墟之力,潮水般侵染自己的意志体。
“这就对了。”
心魔陈长青脸上的悲悯之色更浓,他缓缓走向那具正在崩溃的意志道人。
“放弃无谓的挣扎,与我合一,你将得到最终的解脱。”
他坚信,陈长青已是强弩之末,道心彻底崩溃。那份源自归墟的傲慢,让他失去了最后的警惕。为了能一举夺取这具完美的躯壳,为了能将这枚奇特的太极道丹据为己有,心魔狂喜之下,彻底放开了对外界劫云的引动。
“来吧,拥抱这最终的宁静!”
他狞笑着,张开双臂,化身信标,将昆仑上空那片劫云中蕴含的、属于路西法的归墟主力,如开闸泄洪般,尽数灌入了陈长青的识海!灰黑色的归墟本源,如浓墨滴入清水,瞬间充斥了整个识海,要将这里彻底化作一片死寂的墓场。
时机已到!
就在那无尽的归墟之力即将淹没他最后一缕残魂的瞬间。原本气息奄奄的陈长青,猛然抬头。他的眼中,哪还有半分崩溃与绝望?只剩下冷静到极致的疯狂,与运筹帷幄的灼热战意!
“太极图,开!”
一声意志的咆哮,响彻识海。
轰隆!
他那看似即将破碎的意志道人,与丹田内的太极道丹瞬间合二为一。紧接着,一张遮天蔽日的、由最纯粹的黑白二气构成的宏大图卷,以他为中心,悍然展开!
太极图出现的瞬间,便笼罩了整个识海。那奔腾咆哮的归墟之力,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堤坝,前进之势戛然而止。心魔陈长青脸上的狂喜与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骇。
“你错了。”
陈长青的声音,此刻宏大而威严,如天道之音在整个识海回荡。
“我不是要驱散你,我是要让你……成为我的一部分!”
太极图,轰然转动!它并非暴力地毁灭或驱散,而是化作了两片代表着“生”与“死”、“始”与“终”的无上磨盘。一股无法抗拒的“调和”之力从中散发,强行将那股充满了“死寂”、“终结”道韵的归墟本源,卷入磨盘之中!
“不!这是什么东西?!”心魔惊恐地尖叫起来。
在太极图的碾磨下,那狂暴、桀骜的归墟之力,竟被一点点地驯服、净化,剥离了其中属于路西法的意志烙印,化作了最纯粹的、代表着宇宙“减法”的“阴”性能量。
这股精纯至极的能量,如百川归海,完美地融入了太极道丹那深邃的黑色一极。原本尚有些虚幻的道丹,在得到这股庞大能量的补充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实起来。黑色的部分,愈发深沉,仿佛能吞噬万物;白色的部分,则因平衡之理,也随之愈发璀璨,生机勃勃。
一增一减,一生一死,这才是太极真意!心魔惊恐地发现,自己与那股归墟本源的联系正在被强行切断。他非但没能夺舍成功,反而成了对方的“补品”,他引以为傲的力量,正在被对方疯狂“消化”!
“不……不可能!我即是永恒!我即是终结!”
在不甘的、歇斯底里的哀嚎中,心魔陈长青的身影,被旋转的太极图越拉越近,最终彻底被卷入磨盘中心。他的意识,被阴阳二气瞬间磨灭。只留下一股无主的精神能量,同样被太极道丹吸收得一干二净。
心魔劫,破!
陈长青的识海重归清明,太极图隐去,只留下一枚前所未有凝实、完美,散发着圆融道韵的太极道丹,静静悬浮。他的元神之力,因此次豪赌,暴涨了何止数倍!识海内的危机刚解,外界的杀机已然降临。
昆仑上空。
天道意志似乎被陈长青这种“抢怪”的行为彻底激怒,无边劫云疯狂翻滚,酝酿着远超之前的恐怖杀招。与此同时,另一股一直隐藏在劫云最深处,如毒蛇般窥伺的意志,也因失去了“心魔”这枚棋子,终于撕下了伪装。
那股意志,比心魔更加古老,更加强大,更加纯粹。正是那被封印于西海深处,真正的主人——
“归墟之主”路西法,投射而来的一缕本尊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