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虚影凝实,目光温和,落在陈长青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他身后那尊渐渐隐去的“不动明王”法相以及那轮功德金轮上。
“阿弥陀佛。”
声音不高,却如洪钟般清晰回荡在每人心中,带着一丝久候终至的释然,“施主身负大功德,又与我佛有缘,竟能引动此地残存愿力,凝聚不动明王法相,实乃异数,异数啊。”
陈长青收敛法相与功德金轮,光华内蕴,起身对老和尚行了一礼:“晚辈陈长青,见过大师。不知大师如何称呼?为何在此等候?”
他心中念头急转,这老和尚看着慈眉善目,但这种地方出现的高人,哪个没点说道?老和尚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贫僧法号早已散于岁月长河,不过一缕守灯残魂罢了。至于等候,等的便是如施主这般,能承接此地因果之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血袍老者,又望向佛寺之外那片混乱的归墟,幽幽一叹:“此地名为‘镇狱古刹’,乃上古佛门大能为镇压一处‘血海之眼’的薄弱裂缝所建。那幽冥血海,乃域外至邪至秽之地,时刻妄图侵染诸天万界。血煞宗,便是其在人间界的一支爪牙。他们觊觎此地,非为传承,而是想彻底污化此地,掌控那‘血海之眼’,引血海之力降临,荼毒苍生。”
林晚晴和徐灵儿听得心惊肉跳,原来这归墟深处,竟还镇压着如此凶险之物。
“那血袍老怪便是血煞宗的尊者,他屡次三番攻击此地,便是想夺取贫僧守护的【金刚琉璃灯】,用其佛力反向污化,破开封印。”老和尚语气平淡,却道出了惊天秘闻。
“大师的意思是,需要晚辈做些什么?”陈长青问道,他已隐约猜到。
老和尚点了点头,枯瘦的手指指向佛寺中央那盏悠悠亮起的石灯:“此乃【金刚琉璃灯】,镇寺之宝。只是万载岁月消磨,加上血海邪气侵蚀,灯芯已染上一丝血煞污秽。若施主能以自身佛法与功德之力,净化此灯芯,便算通过考验,贫僧自当将此灯与镇寺功法托付于你。”
陈长青看向那石灯,灯火虽明,但焰心处,果然萦绕着一缕极细微、却异常顽固的暗红色血丝,如附骨之疽,散发着淡淡的邪异气息。
“好,晚辈愿一试。”陈长青没有犹豫。
净化灯芯,听起来比跟那元婴老怪死磕要稳妥得多。而且这【金刚琉璃灯】和镇寺功法,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凡品。
他走到石灯前盘膝坐下,【太清水元经】缓缓运转,一股精纯温和的水元灵力自他掌心涌出,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枚灯芯。同时,他眉心识海中,“不动明王”法相再次浮现,虽比之前模糊了些,但威严不减。
他口中低声诵念起刚刚凝聚法相时无意识念出的佛号真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特的韵律,引动了虚空中丝丝缕缕的佛元力。【功德金轮】在他身后悄然运转,柔和的金光融入水元灵力之中,化为一股兼具净化与镇压之力的特殊能量,缓缓渗透向那缕血丝。
“太清水元经主温养绵长,功德金轮克制邪祟,不动明王法意刚猛降魔……三者合一,或许真能成事。”陈长青心中暗忖,手上动作愈发谨慎。就在陈长青专心净化灯芯之际,佛寺之外,被不动明王法相一拳轰飞的血袍老者已然稳住身形,他抹去嘴角血迹,眼中怨毒与疯狂之色更盛。
“可恶的小辈!竟敢坏本尊好事!还有那该死的老秃驴残魂!”
他嘶吼着,猛地从怀中取出一面血色阵旗,奋力一挥:“血煞宗所属,布‘万魂血祭大阵’!给本尊轰开这破庙的禁制!本尊要将他们碎尸万段,神魂永镇血海!”随着他一声令下,那四名一直侍立在旁的血袍人立刻应声而动,各自取出一面小号血幡,分立四方,口中念念有词。
归墟中无数游荡的怨魂厉鬼受到召唤,发出凄厉尖啸,疯狂涌向阵旗,被其吞噬。刹那间,血腥与怨毒气息弥漫,一座邪恶大阵在佛寺外围瞬间成型。大阵引动归墟中的负面能量,化为一道道粗大的血色雷霆,挟着万魂悲嚎,狠狠劈向佛寺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金色禁制。
“轰!轰!轰!”
金色禁制剧烈摇晃,光芒忽明忽暗,眼看就要破碎。
“不好!禁制快撑不住了!”徐灵儿脸色骤变,急忙祭出飞剑,引动自身灵力加持禁制。
林晚晴亦是神色凝重,青霜剑挥洒出道道剑气,斩向那些试图从薄弱处渗透进来的血煞之力。
“吼!”玄冥巨龟也发出一声低吼,庞大的妖力涌出,化为一道水蓝色光幕,覆盖在禁制之上,略微稳固了摇晃的佛光。
老和尚虚影看着外面疯狂攻击的血煞尊者,微微一叹,对林晚晴和徐灵儿道:“二位施主,老衲这缕残魂之力所剩无几,只能勉力维持禁制核心。有劳二位在外围协助,尽量拖延时间。”他双手合十,身上本就虚幻的僧袍光影又黯淡了几分,显然是在全力催动佛寺残存的力量。
佛寺之内,陈长青对外界的凶险充耳不闻,心神完全沉浸在净化灯芯的过程中。那缕血丝比他想象的更为顽固,其中蕴含的血煞意志阴毒无比,不断冲击着他的净化之力,甚至试图反过来污染他的神魂。
“给我净!”陈长青低喝一声,【不动明王】法相怒目圆睁,一股更为强大的降魔佛意加持而下。
他观想水火相济,以太清水元之柔包裹,以功德金轮之阳消融,以不动明王之怒镇压。那血丝剧烈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却在陈长青稳如磐石的净化之力下,一点点被消磨,一丝丝被剥离。
就在佛寺禁制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啵!”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从灯芯处传来。那最后一缕顽固的血丝,终于在陈长青不懈努力下,被彻底净化!
刹那间,【金刚琉璃灯】猛地爆发出万丈金光!那光芒不再是先前那般昏黄柔和,而是变得纯粹、炽烈、神圣、威严!璀璨的佛光如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荡清了佛寺内外所有的血煞污秽之气。那些正在疯狂攻击禁制的血色雷霆,一遇到这佛光,便犹如冰雪遇骄阳,顷刻间消弭于无形。
“啊——!”
血煞尊者和那四名血袍人齐齐发出一声惨叫,被佛光照身,宛若被烈火灼烧,身上血煞之气疯狂逸散,狼狈不堪地暴退开去。佛光普照之下,佛寺那残破的禁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加固,变得比之前更加凝实厚重,金光灿灿,神圣不可侵犯。
“善哉,善哉。”老和尚虚影看着大放光明的【金刚琉璃灯】,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的身影也变得更加透明了几分。他看向陈长青,赞许道:“施主与我佛有大缘法,竟能如此之快净化灯芯。此灯,此经,应该由你传承。”说罢,他屈指一点,一道金光自他指尖射出,没入陈长青眉心。
“此乃《不动明王经》上半部,主修肉身,若能大成,可证‘金刚不坏琉璃身’,万法不侵,万劫不磨。望施主善用之,莫负佛恩。”庞大的信息流涌入陈长青识海,正是那部佛门无上炼体法门。此功法与他所修的【太清水元经】虽路数不同,却隐隐有相辅相成之妙,更重要的是,与他追求的“极致稳健”之道不谋而合。
金刚不坏,听着就够硬!
陈长青就地盘膝,心神沉入识海,开始初步参悟这《不动明王经》。他体内的龙血之力、胸口的麒麟角珠、以及刚刚吸收的磅礴佛门愿力,竟在这部经文的引导下,开始自发地与他的肉身融合。
他体表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琉璃光泽,肌肉骨骼发出阵阵轻鸣,一股强横霸道的力量感从四肢百骸涌现。原本在与血袍老者战斗中留下的一些细微暗伤,也在这种奇妙的淬炼下飞速痊愈。
“这《不动明王经》,果然霸道!比我以前瞎琢磨的炼体法子强了不知多少倍!”陈长青心中暗喜,感觉自己的肉身强度至少提升了三成,而且这还仅仅是初步参悟。
老和尚的虚影越来越淡,他欣慰地看着正在蜕变的陈长青,最后目光投向佛寺下方深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急促:“血海之眼……已然被那血煞尊者方才的邪法引动……封印松动了!北海灵印的气息……似乎就在那血海之眼对冲的节点……施主,速去……迟则生变……”
话音未落,老和尚的虚影彻底化为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唯有一声悠长的“阿弥陀佛”在佛寺中回荡。
几乎在同时,佛寺之外,那被佛光逼退的血煞尊者,猛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声震四野,充满了无尽的得意与疯狂:“哈哈哈哈!老秃驴,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本尊吗?本尊真正的布置,现在才刚刚完成!血海……降临吧!!!”他猛地抬头,狰狞的面容望向归墟上空。只见那片本就混乱不堪的天穹,骤然撕裂开一道巨大无比的血色缝隙!
缝隙之中,浓稠如血的邪恶能量疯狂涌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仿佛连接着一方无边无际的血腥世界。一道比先前那古神意志投影还要恐怖、还要年轻、带着无尽侵略性的意志,正从那裂缝深处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