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约?”
卡米拉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嘶响,僵硬地抬起头。那张曾颠倒众生的脸庞,此刻血色尽褪,只余下一片死寂的麻木。她献上了议会最核心的宝藏,性命被一道印记拿捏在手,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谈“盟约”。陈长青脸上的笑意温和依旧,吐出的字眼却化作世间最酷烈的寒冰,将卡米拉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冻结。
“一份,灵魂盟约。”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决定今天晚餐的菜色。
“我需要你,以及黑暗议会所有亲王级以上的成员,都献出一缕本命魂火。”
“你做梦!”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得卡米拉瞬间从麻木中惊醒!她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野猫,浑身炸毛,发出尖利的嘶吼。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里,燃起了属于血族亲王最后的尊严与血性。
“献出本命魂火,我们的生死便在你一念之间!这和直接杀了我们,有何区别?!”
这是她的底线,是整个黑暗议会所有古老贵族最后的防线。他们可以战败,可以赔偿,甚至可以沦为奴隶,但灵魂的归属权,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你看,你又误解了我的善意。”陈长青轻叹一声,脸上露出“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
“所以我才说,我这个人,向来以理服人。”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卡米拉眼中,比深渊恶魔的狞笑更加令人胆寒。
“收走你们的魂火,太过野蛮,不符合我的行事风格。”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上,一团鸽卵大小、由黑白二气构成的漩涡凭空浮现,缓缓流转。那漩涡美得令人心悸,黑得深邃,白得纯粹,彼此追逐交融,仿佛衍化着宇宙生灭的至高法理。
“我只是想在你们的魂火上,留下一个信物,一个我们之间友谊的见证。”陈长青的口吻轻快得像在谈论天气,“你可以称之为……太极烙印。”
“友谊……见证?”卡米拉无法理解这些词汇,但她的灵魂在本能地颤栗,那团小小的气旋,拥有着比之前烙印在她心核上的力量,恐怖千百倍的本质。
“对。”陈长青颔首,“我会在你们的魂火上,留下这样一道‘太极烙印’。放心,它平时不会有任何动静,不影响修炼,不干涉自由,你们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你们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享受着永恒的生命。”
卡米拉的呼吸停滞了,她死死盯着陈长青的眼睛,声音发颤:“那……倘若……”
“倘若?”陈长青早已洞悉她的心思,笑容依旧温和,“倘若你们对我,或者对东方,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
“它就会‘提醒’你们一下。”
“如何……提醒?”卡米拉的牙齿在打颤,每个字都像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
陈长青露出了一个堪称慈悲的笑容。
“哦,没什么特别的。它只会引导你们的血能与灵魂,去体验一场‘阴阳逆转,万物归墟’的宏大旅程。一场回归本源混沌的终极洗礼。”
他指尖轻点,仿佛在描绘一幅美丽的画卷。
“当然,为了确保体验的完整性,这个过程……或许会持续三五百年。”
“……”
大厅内,一片死寂,卡米拉彻底绝望了。三五百年,对于血族而言并非不能忍受的长度。但那种灵魂被从根源上反复撕裂、重组、化为混沌的“体验”,绝对是比地狱最深处的酷刑还要恐怖亿万倍的折磨。
那是长达几个世纪,永无止境、永不间断的活地狱!这比直接掌控生死,恶毒百倍,可怕万倍!
这不是一柄随时会落下的铡刀,而是一道永恒烙印的诅咒,一重伴随你直至生命终结的枷锁,一柄悬在整个黑暗议会所有高层头顶,永远不会消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知道,她没有选择。拒绝的下场,就是黑暗议会从今天起,从这个世界被彻底抹除。这个来自东方的魔鬼,从一开始,就堵死了所有的路。一滴混合着血丝的屈辱泪珠,沿着她苍白的面颊滚落,灼出一道滚烫的痕迹。卡米拉用尽最后力气,闭上那双绝望的紫眸,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好。”
陈长青满意颔首。他隔空遥遥一点。指尖那团旋转的“太极烙印”瞬间消失。下一刻,卡米拉浑身剧震,猛地睁开双眼!她能清晰地“看见”,在自己灵魂最本源的火焰之上,多了一个无法理解、无法抗拒、更无法磨灭的黑白印记。它静静悬浮,与她的灵魂完美共存,却又泾渭分明,如同一位至高君王,冷漠地俯瞰着自己的领地。
一劳永逸,这才是陈长青想要的“稳健”,将绝对的主动权和最终解释权,死死攥在自己手里。从此,西方黑暗世界不再是威胁,而是他最忠诚的“提款机”与“情报网”。
卡米拉失魂落魄地起身,对着陈长清行了一个无比卑微的古老礼节,而后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木偶,带着她的血仆和那份空荡荡的赔礼清单,离开了议事大厅。
当这份足以掏空议会万年底蕴的清单,连同那份堪称万古奇辱的灵魂盟约,通过秘法传遍整个黑暗议会时——整个西方超凡世界,先是死寂,而后,便是火山喷发般的恐慌与战栗。
他们终于迟来地意识到,东方那位新晋的盟主,究竟是怎样一个不可招惹、不可揣测、更不可与之讲道理的……怪物。解决了西方之事,陈长青正欲返回静室,享受片刻安宁。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裹挟着狂风,踉跄着撞入大厅!
来人正是徐阳阁主,他衣袍散乱,气息紊乱,一张老脸上满是颠覆性的骇然。
“盟主!”他甚至忘了行礼,声音嘶哑而尖利,“天……天塌了!”
陈长青目光一凝。能让化神期的徐阳阁主失态至此,绝非凡事。
只听徐阳的声音如同梦呓,一字一顿地砸在空旷的大殿里:
“昆仑……‘天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