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九州灵盟总部上空,一艘通体漆黑,造型酷似巨型蝙蝠的浮空舰,在阵法引导下,无声地降落在专用停机坪上。
舱门开启,为首的并非使者,而是一具具行走的血仆。他们穿着过时的贵族礼服,面容死白,眼神空洞,抬着由黑曜石和血沉木打造的沉重箱子,每一步都踏出死寂的回响。
队列尽头,一位身着猩红色紧身长裙的女子,缓缓走下舷梯。她有着瀑布般的酒红色长发,肌肤白得近乎透明,五官妖冶到了极致,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流转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正是黑暗议会硕果仅存的亲王之一,卡米拉。然而这位在西方以魅惑与高傲闻名的血族女王,此刻却收敛了所有锋芒。 她的下巴微微收紧,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敬畏,那是一种猎物面对顶级掠食者时,本能的姿态。
议事大厅内,陈设古朴,檀香袅袅。陈长青坐在主位,林晚晴一如既往地坐在他身侧,安静地用一块丝绸擦拭着她的青霜剑,对眼前即将上演的大戏漠不关心。卡米拉领着血仆走进大厅,在距离陈长青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她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古老贵族提裙礼,声音柔媚中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黑暗议会使者,卡米拉,拜见尊敬的九州盟主。”
话音落下,身后的血仆们齐齐上前,将数十个黑曜石箱子一一打开。刹那间,混杂着浓郁血能、死亡诅咒与阴冷魔力的能量冲击,让大厅内的光线都为之扭曲。
箱子里,宝光四溢。
有浸泡在粘稠血液中、仍在搏动的恶魔心脏;有通体由亡者哀嚎凝聚而成的“怨灵水晶”;有传说中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堕落天使之羽”。
甚至还有几件在西方黑暗世界流传千古的凶名圣器,比如那把能汲取生命力的“猩红之刃”,以及那面可以召唤亡灵军团的“骸骨魔镜”。任何一件,都足以让化神老怪拼上性命。
“盟主阁下,”卡米拉的眼眶瞬间红了,几滴血泪恰到好处地滑落,显得楚楚可怜,“议会对于‘睡主’路西法的暴行,深感痛心与愤慨!我们亦是受害者,被他蒙骗,利用,险些将整个议会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声泪俱下,开始了表演。她将黑暗议会塑造成一个无辜的、被邪神欺骗的受害者联盟,控诉着路西法如何窃取权柄,奴役思想。言辞恳切,逻辑清晰,仿佛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议会元气大伤,传承几乎断绝。”她一边说,一边用哀伤的目光扫过那些宝物,“这些,已是我们能拿出的全部诚意。只求……能换取盟主阁下的谅解,换取东西方修行界未来的和平。”
陈长青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站起身,走到那些箱子面前。他的表现不像个被财富冲昏头脑的暴发户,更像个对新奇玩具充满好奇的孩童,只是这份好奇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解剖意味。
他拿起那颗还在跳动的恶魔心脏,指尖在上面轻轻一弹,发出沉闷的肉响,随即皱眉道:“这东西怎么处理?清蒸还是红烧,大补吗?”他又拿起那把“猩红之刃”,对着光亮晃了晃,一脸嫌弃:“造型太浮夸,不顺手,拿去回炉重铸还嫌浪费材料。”
最后,他凑到“骸骨魔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满意地点点头:“嗯,这镜子不错,照人挺清楚的。”卡米拉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鄙夷与窃喜。
果然!传闻中,这位东方盟主虽然实力深不可测,但终究年轻,心性不定,在如此财富面前,还是露出了贪婪短视的本性。一个只看得见眼前利益的莽夫,并不可怕。
念及此,卡米拉心中大定,言语间不着痕迹地收回了部分承诺,同时着重夸大议会面临的困境,将自己描绘得愈发凄惨。陈长青表面不动声色,丹田内的太极道丹却悄然流转。
在他的感知中,卡米拉的灵魂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湖面,每一句谎言,都会在湖面漾开一圈带着腥臭的涟漪,清晰可辨。他甚至能“看”到,卡米拉灵魂深处,那些被她刻意隐藏的、关于黑暗议会真正财富储备的记忆片段,正闪烁着幽光。
林晚晴依旧在擦剑,一言不发。她纯粹通透的剑心,能清晰感知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虚伪。但陈长青早已用神念传音,让她稍安勿躁,配合演完这出戏。
她的沉默,在卡米拉看来,更像是对陈长青这种“贪婪”行为的无声不满与鄙夷,这让她愈发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见时机成熟,卡米拉话锋一转,抛出了精心准备的重磅消息。
“盟主阁下,除了赔礼道歉,我们还带来一个万分紧急的情报!”她神色一肃,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在清剿欧洲大陆的天眠教残党时,发现了一处新的据点。那里的信徒似乎在进行着比召唤‘睡主’更邪恶、更古老的仪式!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他们似乎与传说中的‘域外邪神’有关!”
“我们议会如今实力大损,实在无力处理。此事关系到整个世界的安危,我们认为,有必要第一时间告知盟主,希望……能与九州灵盟共同应对这次危机!”
好一招祸水东引,移花接木。既能彰显自己的“顾全大局”,又能将陈长青的注意力从赔偿上移开,甚至还能借九州灵盟之手,去啃一块硬骨头。卡米拉为自己的机智感到一丝得意,她抛出了她认为的最终方案,一份看似丰厚,实则只伤及议会皮毛的“和平协议”,然后自信满满地看着陈长青,等待他点头。
大厅内,陈长青终于停止了把玩。他放下了“骸骨魔镜”,脸上那种市侩又贪婪的笑容,忽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卡米拉如坠冰窟的绝对平静。那双眼睛里的市侩与欣喜,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幽邃得足以吞噬灵魂。
整个大厅的温度,在这一瞬间,骤降冰点。卡米拉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骨疯狂上涌。陈长青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在卡米拉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卡米拉亲王,戏演得不错。”
“现在,我们来谈谈真正的‘诚意’吧。”
他顿了顿,目光穿透了卡米拉的伪装,直视她惊骇的灵魂。
“比如,你们藏在阿尔卑斯山龙血金库里的那三颗‘泰坦之心’?”
卡米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