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灵盟的焦虑,犹如一张无形之网,将金陵城越收越紧。
“懒人瘟”的蔓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情报玉简从华夏各地雪片般飞来,字里行间浸透了恐慌。
起初只是底层修士,很快,一些筑基期的中坚力量也开始沦陷。东海某家族的少主,曾是修炼狂人,如今却终日泡在凡人酒肆,醉生梦死。
北境镇国府的一名校尉,曾立志血染疆场,如今佩剑蒙尘,连每日的晨练都已放弃。这根本不是瘟疫,这是一场无声的雪崩,看似温和,却在无情地掩埋整个修真文明的根基。
丹器符阵研发部内,气氛凝固如铁。徐灵儿带着一群丹师、符师熬红了双眼,上百种丹方与符箓组合的尝试,换来的只有绝望。无论是清心丹,还是破邪符,乃至元婴长老亲自施展的净化神光,都对那股“惰性能量”收效甚微。
它不是毒,亦非诅咒。它不伤肉身,不蚀法力。它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概念污染”,直接绕过所有防御,在修士的灵魂与道心深处,种下一颗名为“懈怠”的毒种。
……
隐玄宗,后山洞府。
陈长青对此一无所知,至少表面如此。他谢绝了所有访客,宣称消化南海之行的所得,将自己彻底封闭。
夜深人静,一道肉眼与神识皆无法捕捉的虚影,如一缕青烟,悄然脱离洞府,无声融入金陵城的万家灯火。陈长青没有惊动任何人,他选择成为一名独行的猎手。
眉心那枚“归墟之瞳”无声开启,整个世界在他眼中瞬间被拆解、重构,化作另一番可怖的景象。他像一个行走在真实与虚幻夹缝中的幽灵,穿行于金陵的大街小巷。
瞳中世界,一张笼罩全城的灰色巨网,脉络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无数比蛛丝更纤细的“惰性能量”,正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毛孔中悄然滋生。
它们如涓涓细流,汇入深埋于地下的灵脉网络,再通过无处不在的灵气,播撒向每一个吐纳呼吸的修行者。这是一场完美的、无声的投毒。
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追踪,陈长青的眼神,冷如万载玄冰。他发现这些“惰性能量”并非凭空产生,它们像病毒,需要宿主与媒介。“归墟之瞳”的视野下,一根灰色的能量丝线,正从一名修士随手丢弃的灵茶包装袋上缓缓逸散。另一处一家灵网会所中,一根为法器充电的灵能数据线,正源源不断地向外辐射着污染。
他甚至在一本风靡修真界的网络小说玉简中,都看到了被巧妙植入的、极其隐晦的污染源。
衣、食、住、行。所有能让人放松、沉迷、依赖的东西,都成了污染的绝佳温床。敌人的手段之高明,用心之险恶,让陈长青不寒而栗。这根本防不胜防!就算他现在公布真相,只会引发更大的恐慌,谁能保证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是“干净”的?
更可怕的是,这背后透露出的,是对人心欲望的极致洞察与玩弄。陈长青心中的怒火,被一层厚厚的寒冰覆盖。他没有清除这些细枝末节的污染点,那不过是扬汤止沸。
他像一个最顶级的猎人,顺着这万千丝线,开始逆流而上,追溯它们的共同源头。所有的灰色丝线,在灵脉网络中交汇、融合。最终,如万川归海,齐齐指向了城东一处戒备森严的建筑群——华夏修真灵网,金陵总服务器基地!
陈长青的身影悬浮在基地上空的云层中,俯瞰着下方那座融合了科技与阵法的庞大建筑,心中一片冰冷。敌人,竟将最核心的污染源,埋在了现代修真文明的心脏!
追踪途中,他还有一个意外发现。他曾悄然观察过林晚晴。在那片灰色的世界里,林晚晴的周身,笼罩着一层凡人看不见的青色光晕。光晕源自她纯粹剔透的剑心。
任何试图靠近的“惰性能量”,都会被那股锋锐无匹的意志自动绞碎。她,几乎不受影响。
陈长青瞬间明悟,对抗这种“概念污染”的关键,不在法力,不在法宝,而在于“本心”。一颗坚不可摧的道心,才是最强的壁垒。
可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拥有林晚晴这般通明剑心?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回到洞府。
片刻后,徐阳阁主的身影,出现在密室之中。
“有发现?”徐阳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陈长青没有多言,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一缕精纯的法力勾勒出金陵城的立体舆图,成百上千个光点在地图上亮起,最终,所有光点延伸出一条条丝线,全部汇聚于城东的服务器基地。
“污染源,来自我们内部。”陈长青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只说是一种新得的瞳术神通,能看破虚妄。
徐阳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化为一片煞白。他猛地站起,属于化神修士的恐怖威压轰然炸开,整个密室的石壁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欺人太甚!”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污染灵网总服务器,将其变成最大的污染源,只说明两个可能:
一,灵盟内部出了一个地位极高的叛徒。
二,敌人掌握着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无法防御的渗透手段。
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这位天道阁主脊背生寒。
“我立刻带人查封基地,将所有相关人员全部拿下!”徐阳眼中杀机毕露。
“来不及了。”陈长青摇头,“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对方必然留有后手,一旦我们行动,他会立刻销毁所有证据,甚至……引爆整个污染源,让金陵城彻底变成一座‘懒惰地狱’。”
徐阳的呼吸一滞,强迫自己冷静。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了不知多少岁的盟主,对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那份冷静之下,压抑着比他更为恐怖的怒意。
“那你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陈长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是喜欢躲在暗处,用温水煮青蛙吗?那我们就陪他演一场戏。”
“他想让我们‘躺平’,我们就‘躺’给他看;他想看到我们绝望,我们就表现出绝日志在必得的绝望。”
“然后,张开网,等他这条蛇自己钻进来。”
徐阳重重点头,刚要应下,陈长青却话锋一转。
“不过,要演得真,就得有牺牲。”
徐阳一愣:“什么牺牲?”
陈长青的目光落在徐阳身上,平静而冷酷:“为了让敌人相信我们已束手无策,这场戏的第一个祭品,必须有足够的分量。”
“比如……天道阁主,被‘惰性瘟疫’侵染,道心崩溃,修为大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