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龙魂虚影浮现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瞬间充斥了整个殿堂。先前【龙之心脏】爆发的能量冲击已让众人身受重创,此刻在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下,陈长青只觉五脏六腑被剧烈挤压,喉头一甜,险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体内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强行咽下翻涌的气血,勉力支撑,身躯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一旁的林晚晴俏脸煞白,嘴角血迹斑斑,握着青霜剑的手青筋暴起,剑尖拄地,才勉强没有跪倒。不远处的蝰蛇和独眼鲨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戒备。先前那股冲击,已震得他们头昏眼花,此刻更是雪上加霜,神魂被这龙威撕裂般剧痛。
苍老的龙魂并未理会殿内其他人,那双蕴含万古岁月与星辰生灭的巨大龙目,微转,最终落在了陈长青的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胸前微微起伏的衣衫之下,那里,【定海神珠】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波动,以及他紧握在手中,那枚得自张涛的“龙鳞之钥”。
刹那间,陈长青怀中的【定海神珠】猛然剧烈震颤起来,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与渴望,就像游子遇见亲人。这股波动与殿堂中央那颗【龙之心脏】的搏动、先前没入其中的【四海灵印】碎片,乃至高悬的龙魂本身,形成了一种玄奥至极的共鸣。一缕缕淡蓝色光晕自神珠透体而出,如呼吸般与龙魂散发的威严气息相互交感,竟让陈长青感到周身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压力略微一轻,如同溺水之人吸入一口新鲜空气。
“嗡……”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叹息,又似金石交击的龙吟,直接在众人灵魂深处响起。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意志的直接传递,清晰无比。
“人类小辈……”龙魂的目光穿透陈长青的肉身,直视他的神魂,“汝手中之珠,从何而来?汝,与吾水裔真龙一脉,又有何渊源?”声音平淡,却蕴含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那期待中夹杂着审视。
就在此时,蝰蛇眼中厉色一闪。他见龙魂虽威势惊人,但形态虚幻,已是强弩之末。又将注意力全然放在陈长青身上,心中顿时活络起来。万一这龙魂真不行了,【龙之心脏】岂不成了无主之物?他悄然后退半步,暗中催动自己那枚“龙鳞之钥”,试图与其建立一丝微弱联系,同时残存的几名激进派手下也立刻会意,隐晦地打出手诀,想要重新激活先前布置了一半的血色阵法,妄图在龙魂面前,强行干扰甚至夺取那【龙之心脏】的控制权!
小动作虽隐蔽,做得也算迅速,却哪里逃得过龙魂的感知。龙魂冰冷的目光仅仅扫了蝰蛇一眼,那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看蝼蚁般的漠然,并未立刻发作,似乎不屑,又似乎另有考量,或许觉得这等跳梁小丑,还不配打断它的问话。蝰蛇被这一眼看得浑身一僵,如坠冰窟,暗中催动钥匙的动作都迟滞了刹那。
陈长青顶着那如山岳般的灵魂威压,丹田内的【太清水元经】自行疯狂运转,识海中的【因果天眼】亦是光芒微闪,试图看破这龙魂的虚实。他感受到龙魂语气中的复杂情绪,并非纯粹的敌意。他开口:“启禀龙魂前辈。此珠乃晚辈机缘巧合之下所得,具体来历,晚辈亦不甚了了。至于与水裔真龙一脉的渊源……晚辈修行水行功法,于水之亲和,自认尚可。若说渊源,晚辈只知万物有灵,前辈既为水之神圣,晚辈于前辈,当怀敬畏与守护之心,而非贪婪窃取之念。”
一番话说完,他感到【定海神珠】的震颤更加欢快了几分,散发出的蓝光也愈发柔和,与龙魂之间的那股无形联系,似乎也更加紧密,周遭的压力又轻了一些。
独眼鲨此刻心惊胆寒,肠子都悔青了。他本就是亡命徒,见势不妙,哪里还敢奢望什么【龙之心脏】。龙魂的出现,已彻底打乱了他的算盘,再留下来,怕是小命不保。他眼珠一转,趁着龙魂与陈长青对话,蝰蛇又在暗中搞鬼吸引了部分注意之际,悄然捏碎一枚血色玉符。玉符破碎的瞬间,一团浓郁的血光将他包裹,身形骤然化作一道血箭,施展了某种压箱底的血遁之术,想要趁乱逃离这龙心殿!这血遁之术显然代价不小,他脸上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
然而,他刚遁出十余丈,眼看就要冲出殿门,龙魂那庞大的虚影只是微微一动,一道无形的力量扫过。那道血箭如撞上了无形的铁壁,血光骤然溃散,独眼鲨惨叫一声,声音凄厉,如遭重锤,被硬生生从虚空中震了出来,摔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夹杂着内脏碎片,出气多进气少,比方才伤得更重,眼看是活不成了。
“哼,跳梁小丑。”龙魂发出一声冷哼,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不再理会独眼鲨的死活,目光重新回到陈长青身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唉……时也,命也……”
“吾之心核,力量已然衰败不堪。”龙魂的声音带着疲惫与悲凉,承载了万古的孤寂。“龙族遗宝,大半被宵小窃取,散落四海。此地龙宫,不过是吾族最后的沉眠与守护之地……”它顿了顿,威严的目光扫过陈长青,又似不经意般掠过一旁面如死灰、身体抖如筛糠的蝰蛇,以及他手中那枚光芒黯淡的“龙鳞之钥”。蝰蛇接触到龙魂的目光,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龙之心脏】已濒临彻底崩溃,吾这缕残魂,亦将在不久后消散于天地之间。吾欲在消散前,寻一继承者,传承吾族最后的希望。”龙魂声音虽然疲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灵魂深处,“然,此继承者,必先完成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考验——净化龙心,涤荡其上附着的万载污秽,并找出当年真正的‘窃心之贼’,夺回吾族至宝!”
话音落下,整个殿堂的能量波动凝滞了一瞬。净化龙心?找出万古前的窃贼?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蝰蛇闻言,连最后一点侥幸心理都熄灭了,这等任务,就算龙魂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轻易办到,何况是现在的残魂和他们这些小角色。
龙魂巨大的龙首微微偏转,两道如同实质的目光分别投向陈长青和蝰蛇手中的“龙鳞之钥”,语气中带着嘲弄与冰冷:“尔等手中之匙,不过是吾龙族精气所化之鳞,沧海一粟罢了!真正的‘钥匙’,与那‘窃贼’留下的卑劣烙印,都深深藏于这颗心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