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庞大无边的海底阴影,在【因果天眼】的视野中缓缓蠕动,搅动万顷海水。它并非海底山脉,而是一头大到超乎想象的生灵!轮廓虽模糊,但那偶尔显露的巨型鳍状肢体,以及那能够吞吐日月的恐怖巨口,无不昭示其不凡。
“玄冥巨龟……”陈长青心中默念,【太初算筹】的光芒在他识海中急速闪烁,与【定海神珠】传递来的微弱信息相互印证。这正是传说中,寿元悠久到足以承载一方小天地的玄冥巨龟!此刻,它那岛屿般巨大的龟甲之上,影影绰绰,赫然驮负着模糊的陆地轮廓。
巨龟每一次呼吸都极为漫长,却引动着难以抗拒的恐怖洋流。方圆百里的海水都随着它的吞吐而起伏,形成巨大的潮汐与漩涡,周遭的灵气磁场更是紊乱不堪,寻常船只若是靠近,瞬间便会被撕成碎片。“沧海号”此刻正好处在巨龟下一次换气即将经过的路径之上!一股越来越强烈的吸力从前方传来,船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那未知的黑暗区域滑去。
“不好!稳住船!”张涛脸色煞白,声嘶力竭地吼道。他强撑着伤体,试图调动真元,却发现此地的水行灵气异常暴虐,根本难以驾驭。 水手们惊恐万状,拼命转动船舵,但在这等伟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林晚晴小脸亦无血色,紧紧握住青霜剑,剑意透体而出,却也只能护住自身数尺之地。
“抱元守一,收敛心神!”陈长青的声音不高,却如定海神针般传入两人耳中。他面沉如水,双脚钉子般牢牢钉在甲板上,丹田内的【定海神珠】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操控水流时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水元之力,从他体内涌出,通过双脚悄无声息地融入船体,再蔓延至船只周围的海水之中。
轰——! 前方,海啸般的恐怖气流夹杂着无尽水汽喷涌而出,那是玄冥巨龟完成了一次呼吸,正在向外喷吐!巨浪滔天,誓要将整个世界都颠覆过来。 就在那毁灭性的气流即将吞噬“沧海号”的瞬间,陈长青双目精光一闪。他引而不发的神珠之力,在这一刻骤然爆发!
船体周围的海水被赋予了生命,形成一个柔韧而坚固的水盾,巧妙地将那恐怖的冲击力向两侧引导、分流。同时,一股向上的托举之力,让“沧海号”被一只无形巨手托着,沿着那恐怖气流的边缘,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穿梭而过。 船上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在惊涛骇浪中被抛上了云霄,又重重砸落。
待到船身终于勉强平稳下来,张涛和林晚晴才骇然发现,他们竟已穿过了那片死亡区域,身后是巨龟喷吐后留下的狂暴海域,而前方,则是一片相对平静,却也完全陌生的水面。 张涛望向陈长青的眼神,已非简单的惊疑,而是带着深深的敬畏。这等控水之能,哪里是炼气期能做到的?即便是寻常金丹,怕也难以如此举重若轻。
“我们……偏离航线太远了。”陈长青收回外放的神珠之力,气息略有些不稳,但表面依旧平静。刚才那一下,对他的消耗也是极大。“沧海号”在刚才的险渡中,船体也多有损伤,特别是船舵,几乎半废。此刻,他们被一股奇异的洋流裹挟着,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漂流。
数个时辰后,前方海面终于出现了一抹陆地的轮廓。那是一座在任何海图上都未曾标注过的小岛,岛屿周围雾气缭绕,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岛上的植被也极为奇异,许多植物都散发着淡淡的各色荧光,将整座岛屿点缀得如梦似幻。
“船只受损严重,张执事伤势也需尽快稳定。”陈长青以【太初算筹】简单卜算,卦象显示此岛暂时并无太大凶险,便提议道,“我们先登岛休整,修复船只。” 张涛此刻对陈长青已是言听计从,自然没有异议。
船只艰难靠岸,残存的几名水手和护卫在陈长青的指挥下,开始检查和修补船体。林晚晴则扶着张涛,寻了一处避风的岩洞,让他打坐疗伤。 陈长青在岛屿外围布置了几个简单的警戒阵法后,便带着几分好奇,向岛屿深处探索而去。林晚晴安顿好张涛,也跟了上来。
岛上路径崎岖,古木参天,那些发光的植物使得雾气中的光线变幻莫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古老的、充满了岁月沧桑感的建筑遗迹,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些建筑风格奇特,与陈长青所见过的任何人类文明遗迹都截然不同。它们的主体由巨大的珊瑚、奇异的贝壳以及某些不知名的海兽骸骨搭建而成,充满了原始而粗犷的美感,却又透着一股非人的诡异。
“师兄,这里……”林晚晴刚踏入遗迹范围,秀眉便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一丝不适,“我感觉……这里有很多悲伤的、不甘心的念头……很浓。”她的【青霜剑脉】对这类精神印记残留极为敏感。 陈长青点点头,【因果天眼】早已洞察到此地弥漫着浓郁的残念和怨气,只是不像恶灵那般具有攻击性,更多的是一种历史的沉淀。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遗迹中穿行,在一面相对完整的珊瑚墙壁上,他们发现了一些模糊的壁画。壁画的颜料早已褪色,但依旧能辨认出其上描绘的内容。画中,一群长着螺壳般耳朵、鱼鳍般四肢的奇特类人生物,正在虔诚地祭拜着一只巨大的玄冥巨龟。
他们与各种形态各异的海兽和谐共处,有的在海底采摘发光的植物,有的在驾驭着巨大的海马,场面一派祥和。陈长青暂时称这个种族为“螺语者”。 但越往后的壁画,色调便愈发黑暗、压抑。画面中出现了狰狞的黑影,火焰与毁灭,螺语者们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原本祥和的家园化为一片焦土。在几幅描绘毁灭场景的壁画角落,反复出现了一个扭曲的螺旋状标记。
“这个标记……”陈长青瞳孔微缩,这螺旋标记,竟与张涛给他的那枚“龙鳞之钥”上的某些纹路,有七八分相似!线索,在不经意间又串联了起来。 夜幕悄然降临,岛上的雾气变得更加浓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那些发光的植物在浓雾中散发出迷离的光晕,使得整个遗迹更添诡异。
“呜……嘻嘻……来呀……” 就在此时,一阵若有若无、无数人一起窃窃私语的声音,从遗迹的最深处幽幽传来。那声音时而孩童嬉笑,时而情人呢喃,时而怨灵哭泣,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力,勾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和最深沉的恐惧。 “什么声音?”林晚晴警惕地握紧了剑。
陈长青示意她噤声,他察觉到,这声音中蕴含着某种精神蛊惑的力量。 就在他们藏身的珊瑚墙后,一名在之前战斗中受了些轻伤,精神本就有些萎靡的护卫,此刻双眼迷茫,脸上带着痴傻的笑容,竟如梦游般,摇摇晃晃地循着那诡异的低语声,向遗迹深处走去。
“不好!”陈长青低喝一声,与林晚晴对视一眼,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两人追踪那名护卫,穿过几条幽暗的通道,来到遗迹中心的一处小型广场。广场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由巨大白色海螺壳堆砌而成的祭坛。那名失魂落魄的护卫,此刻正虔诚无比地跪拜在祭坛之前,口中念念有词,神情癫狂。
而在祭坛的顶端,供奉着一枚约莫人头大小的奇特海螺。那海螺通体幽蓝,表面布满了玄奥的天然纹路,正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晕。那令人心神不宁的诡异低语声,正是从这枚海螺法器中源源不断地传出! “是它在作祟!”林晚晴就要拔剑。 陈长青一把按住她的手,微微摇头。 就在此时——嗡! 祭坛上的海螺法器突然蓝光一闪,光芒大盛!
“吼——!” 跪拜在祭坛前的护卫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他双目瞬间变得一片赤红,脸上青筋暴起,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几分,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充满了暴戾与疯狂的血色瞳孔,死死锁定了刚刚现身的陈长青和林晚晴! “杀……杀了你们……”他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四肢着地,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带着一股腥风,悍然扑向了陈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