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冶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刚才跟他说让他别嫌弃。
入目的是老旧的楼房,楼间距狭隘拥挤,黑夜里他们两人的身影只能靠年久失修的路灯照亮。
男人心尖泛疼,好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窟窿。
少女带着他继续走,显然她住的地方还没到,出租车只能送到这里,回到家还要走一段黑暗的路。
“小心一点。”
他呆呆地盯着她低垂的脑袋,她与这里格格不入,傅冶情不自禁,将自己靠在她身上的力气收了又收。
她竟然住在这里吗?
楼梯拥挤又破旧,被磨得发亮的水泥地看着光滑极了,他低头踩上,心脏有些疼。
少女空着的手将钥匙掏出来,捣鼓了许久终于把那陈年的锁打开。
“抱歉傅冶,没有鞋子给你了。”
她只是下意识说出来,忘记了身侧的人还是一个酒鬼,自然没有人回答。
她扶着他坐在沙发上,“我去煮醒酒茶。”
阿菱起身离开,他才敢抬头观察这个屋子。
屋子很小,他一进来便拥挤不已,东西很少,只有简单的沙发和桌子,简单的热水壶和杯子,连冰箱也没有。
唯一好的,是阿菱将房子打扫得很干净。
东西简单得像是不会常住,这里的人似乎随时就会离开,不会让这里留下她的任何痕迹。
“抱歉,我这里东西很少。”
“天气热不需要冰箱吗?”
傅冶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开口问了。
泠悦将茶水递给他,情绪明显不佳,若是他真醉了一定不会看到,“不用,我没什么想吃的。”
她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傅冶在打量房子里的布局,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她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刚开口便听到他的问题。
她生病以来,便没什么食欲,这里的房租便宜,有没有冰箱,她也就不在意了,总归,她也不太能用得上。
况且,她也不会住很久。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不想吃东西?”
她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清澈,没有精神不济,少女忽然笑出声,“醉鬼酒醒了吗?”
傅冶慌乱低头,害怕她侦破了自己的谎言。
一双白皙的手包住他握着杯子的手,傅冶不明所以,抬头便看到少女弯起嘴角,依旧是不达眼底的笑,她温柔地看向他,“快喝吧,会好受一点。”
说起食欲的消极似乎又是他的错觉,他想要再问,可话题已经被她精巧地转移。
.......
傅冶躺在床上,辗转无眠。
留有独特香味的被子与枕头,明明是刚换洗的,可他却觉得染上了她身上的气味。
阿菱说她不会照顾人,可是硬把房间让给了自己,他看向卧室门的位置,心尖一软。
轻易就把自己带回了家,阿菱是不是太信任他了?
他显然忘了,刚才自己是怎么死皮赖脸不肯住酒店的。
他轻声下床,打开房间的门,一抹暖黄色的光映入他的眼中,他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少女。
傅冶不知不觉走近,等反应过来时,他如同一个登徒子,半蹲在沙发一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的睡颜。
她即便睡着,漂亮的眉也蹙成了弯弯的山丘,她在不安。
暖黄色的灯光也无法遮盖她的苍白,阿菱好像更瘦弱,心里藏着的事好像越来越大,今天她无意识失落了好几次。
她不开心了吗?
傅冶下意识碰了碰她弯起的眉毛,看向桌子上那盏小灯。
他单手将人抱起,左手勾起那小灯,将人放置在原本属于她的床上。
“睡吧。”
傅冶将台灯挂在少女专门贴上的钩子上,忍不住看着她,他将被角压了压,少女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掌。
傅冶错愕地看向她,可她安静地睡着,对自己的动作毫不知情,傅冶捏了捏她的手掌,顺着她的力道没敢动弹。
“没事的,我在呢。”
少女一直蹙起的眉忽然变得平缓,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平稳,傅冶忍不住勾起嘴角。
【傅冶对宿主的好感度上升至90%】
.......
泠悦醒来时,她已经在床上了,她呆愣着坐起身,疑惑不解。
“叩叩叩......”
轻缓有序的敲门声响起,“阿菱,醒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女赶紧起身,因为家里有外人她穿得保守,下了床便赶紧开门。
傅冶见她匆忙,温声道,“赶紧洗漱吧,可以吃饭了。”
“好。”
直到看到桌子上色香味齐全的菜,泠悦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傅冶,你还会做饭吗?”
男人听闻手一顿,随后温声回应,“嗯,快尝尝好不好吃。”
他从小就会。
她说自己食欲不好,但是傅冶没想到她连半碗饭都吃不下,连夹给她的菜都被遗落在一旁。
傅冶自然不会觉得阿菱是嫌弃自己,他隐约觉得她生病了,原本不确定但是现在已经有了把握。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泠悦心虚的地夹起一块肉。
“没关系,吃不下就别吃了,是我不好,做多了。”
“没有,是我没有胃口。”
傅冶好像知道了什么,泠悦慌张地想要掩饰自己,她开始找话题。
转眼间,泠悦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多了很多东西,最显眼的是一个白色的冰箱。
见她一直盯着冰箱,傅冶解释道,“以后可以在家里多放些食材。”
她起身,打开冰箱,每一层都放满了东西,她眼眶有些热,轻声说道,“我用不上的。”
“怎么会用不上呢?”
“我吃得很少,况且我很快就要走了.......”
走?
傅冶竟荒谬地觉得她不是要去其他地方生存,而是结束生命的离开.......
念头一出心脏便疼得无法呼吸,他慌忙开口,“那要记得请我到家里做客。”
她觉得傅冶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可他仍然装作不知道。
少女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抬头看见了他真挚的双眼,她再也忍不住,“我不想吃,我以后就要走了,你不用来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的声音哽咽,话说得断断续续,傅冶伸手抱住她。
傅冶眼神痛苦心疼,“我们不是朋友吗?”
“等有时间,你也来我家里做客,我家种了很多花。”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少女轻声开口,声音带着落寞,“大家都不喜欢我。”
“那是他们不好。”
“听话,好不好,好好生活?”
男人抱紧她,少女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了他的心跳,她忽然感受到了生命。
少女无法拒绝,她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闪动,终于开口,“好。”
听到她同意,傅冶松了一口气,“那说好了,不能骗我。”
男人幼稚地伸手,勾起小指,泠悦下意识跟着他,小指与他勾在一起,“好,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