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又恢复了平静，陆鸣野坐在安靖的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心中思绪万千。从此他的人生便有了新的方向和意义。
陆鸣野拉过陪护椅，在安靖床边坐下。手机屏幕亮起，他在搜索栏里快速输入应激障碍综合症症状，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停顿片刻，又补充了军人和二次创伤。
屏幕弹出密密麻麻的词条，他逐行浏览：反复闪回创伤场景、情绪失控与暴力倾向、持续性自责与负罪感......文字像带刺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
当看到部分患者出现解离症状，丧失现实感时，他想起安靖崩溃时的模样，握着手机的手都泛白。
他滑动屏幕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在某个专业论坛停下。一位匿名医生写道：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不是消除记忆，而是帮助患者重新建立与创伤的连接，将恐惧转化为可承受的记忆。陆鸣野迅速截图保存。
又查找了一些治疗方法一同截图了下来。退出搜索网页，他将前面删除的演讲视频恢复了。
他反复播放着安靖的演讲视频，手指悬在暂停键上，每一个画面都像是珍宝般值得细细品味。
窗外的天色由墨色渐渐染成黛青，手机屏幕在寂静的病房里明明灭灭。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才舍得退出视频。
望着手机微信一陆有你的群，他的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温柔。修长的手指点了发送键。附了一条：不要外传，违规。
又找到陈鹏的微信，给他发道：“拿上我的电脑去明月轩取东西，再到半岛酒店打包两份早餐送到这里。”并将地址发送了过去。
陈鹏没有回消息。应该还没起床。
陆鸣野放下手机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后，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
他胡乱擦了把脸，余光瞥见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不断亮起新消息。
“一陆有你”群聊消息飞起几十条+，都是一群早睡早起的。当然除了陆鸣玥外。
容佩慈连发三个捂嘴笑的表情：“臭小子眼光真好！这姑娘真帅！”
陆振东紧随其后甩出个大拇指的动图，附带一句：“比你小子当年军训像豆芽菜的模样强多了！”
杨惠娟发来一串感叹号：“救命！这气场！儿媳妇人选+1！”
陆淮远复制了自家媳妇的信息：“救命！这气场！儿媳妇人选+1！”
陆婉清复制了自家哥哥的信息：“救命！这气场！侄媳妇人选+1！”
陈宏业当然是复制老婆的信息，“救命！这气场！侄媳妇人选+1！”
只有陆鸣歆最撮心，“这么帅，估计人家也看不上你。”
杨惠娟立刻回道，“这么帅的儿媳妇，你要是没给我守住，你也不用回来了……”
陆淮远立刻跟上，“我附议”
爷爷奶奶都跟着，“我附议”
………
陆鸣野看着这群可爱的家人心里一暖。家族群里的附议声浪还在持续翻滚。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晨光落在安靖苍白的脸上。她睫毛轻颤着睁开眼，目光机械地扫过监护仪跳动的绿光、又打量着房间周围的环境，最终定格在陆鸣野布满疲惫的脸上。
她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陆鸣野正盯着手机发怔，听到声音时，他猛地抬头，身体前倾的动作在半途僵住，生怕惊扰到眼前脆弱的人：“你晕倒了，我送你来医院。”
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却掩不住语气里的紧张。
安靖坐起身垂眸望着被角纠缠的褶皱，她抬手，发现腕间留置针随着颤抖的手指摇晃。
她问，“妮妮呢？”
“和阿姨一起回家了，很安全。”陆鸣野立刻回答，生怕慢一秒就会让她不安。
他观察着安靖的表情，试图从她平静的面容下找到一丝情绪的裂痕，“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暂时不要想太多。”
安靖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像是在思考什么。
陆鸣野看着她疏离又克制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疼惜。
陆鸣野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喝点水好吗？
安靖没有回应，目光依旧望着窗外。陆鸣野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下，“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他快步走出病房，给傅砚辞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挂断不到十分钟，傅砚辞就来到了病房，他额角还沁着汗珠，应该是跑过来的。
“她怎么样？”傅砚辞径直走向陆鸣野。
“刚醒了，问了妮妮的情况后一直很安静。”陆鸣野压低声音。
傅砚辞朝病房走去。跨过病房客厅进入病房。安靖还是呆呆坐在床上望着窗外。
傅砚辞喊道，“安靖，安靖……”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傅砚辞走上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安靖，能听见我说话吗？”
安靖回过神，看着傅砚辞，“一定要住院？”
她害怕住院也排斥医院。
傅砚辞从白大褂口袋掏出记录本翻开：“以你目前的状态，住院治疗是最稳妥的方式。”
他看了一眼安靖的神情，继续道。“现在的药物治疗需要持续监测，贸然离开可能会有危险。”
他讲的比较委婉，实际相当的危险。
安靖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问道：“是会...伤害到别人吗？”
傅砚辞微微一愣，他也不想骗她，“是，失控时会有暴力倾向。”
话音未落，陆鸣野向他摇头，却被他抬手制止。
安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都说应激障碍综合症不是什么大病，但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心理防线在一点一点崩塌，真差劲。
“我真差劲。”安靖喃喃道。
傅砚辞他坐在椅子上，与安靖平视：“不，你很好。你经历的不是普通创伤。战友牺牲、英雄蒙冤，这些反复叠加的刺痛，就像往溃烂的伤口上撒盐，任谁都无法单凭意志力扛过去。”
陆鸣野也赶紧在一旁安慰道，“安安，你很好，你放下拳头的那瞬间，比任何时候都强大。”
“安靖，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我们采用暴露治疗与催眠治疗相结合的方法。很快就会好的。”
“我接受暴露治疗。催眠……不行。”
她宁可在清醒时痛，也不要把自己的思想敞开在别人面前。
“暴露治疗配合催眠，能将创伤记忆的痛感降低67%。”傅砚辞试图说服她。
安靖：“不用！”
有些伤疤，就让它永远留在黑暗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