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内讧也好，没谈妥也罢跟沈箬没关系。事情到这一步彻底说清，以后谁也甭想再牵扯她。
谢兰卿赢也好，傅延维的算计成功也罢。
她选择，作壁上观。
保持中立到底。
尽管思想是这么想的，可内心深处她清楚，谢兰卿的性子，不容忍挑衅和背叛。
凌商，傅延维……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沈箬。”这一声，傅延维喊得温柔，也能看出在这一声温柔的称呼下带着笑音，“我能作为朋友给你一个忠告吗。”
他们毕竟接触半年，除去傅家小公子的风流多情，除去不上心的傅公子记不住画家，漫画家的却别，一直以小画家统称，除去沈烨死在四家族算计被无辜牵连中，傅家摘不掉。
别的事他们俩可以聊，可以做朋友。
“不需要你提醒，我也会走。”她态度并不冷漠，寻常朋友间的口吻。
傅延维的‘忠告’她心知肚明。
诧异沈箬的通透，傅延维，“离开他？”
“嗯，离开他，我相信谢公子不会卑劣到去对付我家人。”讲着，沈箬勉强笑了笑，“跟你们同流合污是他的逆鳞，我自私也清醒所以不想在同你有丁点的交集。”
“你明白吗，傅延维？”
明白，哪里能不明白。
谢公子的占有欲，掌控欲，是极端强势的。
就是因为什么都明白，傅延维才忍不住替她担心。
“……能走掉？”
哪里那么轻松，想要离开谢公子，就他唯我独尊，容不下忤逆的性子。
沈箬表现的轻松，“总会有法子。”
傅延维沉默许久，终究点了那支烟，同样的不好闻，沈箬扯着围巾捂着鼻子去规避。她眼神没有嘲笑，嫌弃，鄙夷傅家小公子如今不英俊的姿容，那一枪的破坏感太强。
第一次入局，见到人群中被阿谀奉承，斜靠在沙发里，穿了件白t骄傲地移来视线，吊儿郎当一句调侃的公子哥，“哦，画家啊。”
多风流意气，多潇洒俊逸。
跟此刻眼前，沧桑忧愁，清瘦狼狈的公子哥，真的联系不起来。
“你，不要在跟他斗好不好，你明知赢不了。”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沈箬还是想劝一劝。
为带着目的接近，小半年对她的庇护之情。
“如果你死……”
“其实很惋惜。”
“是吗，你会惋惜啊……”傅延维别着身，有意去躲避被破坏严重的面部轮廓。
眼底忍不住变得温柔满足。
其实他也有过这个想法，斗不过的，那就别斗了，苟延残喘的活着多好啊。可想到自杀替他们兄弟谋后路的父亲，良心总归心安不了，慢慢吐着烟，寂寥的故事感太浓郁，他说，“如果我父亲没死，我只是被送出国也就罢了。”
“我跟谢兰卿说过，可以打瘸我一双腿去赔他哥哥的腿，他没有答应。”
“我父亲也提出过，从位置上退下来，傅家离开上京城老死不相往来，他也没有答应。”
“如果。”话没讲完，傅延维自己倒是先笑了，“如果谢兰卿没去阿勒泰，没追去墨西哥，我也就到此为止了。我恨你当初不选我选他，我嫉妒他，沈箬我真的想跟你好好交往。”
“真的，在谢兰卿那晚把你从常宜区带走前，我已经在想办法，借别人的关系替你把事情解决。那晚我有追车，想把你带回来，我宁愿去挨一顿打也想跟你做交易。”
“但他谢兰卿……在电话里，在那通我求他的电话里，故意亲你。沈箬，我没带你认识他，你是不是就跟了我？”
傅延维也不懂是执念，还是那一刻的不服输。
凭什么，谢兰卿想要什么都有。
凭什么，只是一个小姑娘，他谢公子就要强硬的带走。
他谢公子明明风流浪荡至死都不改！
沈箬清楚自己那时最迫切的想要的是什么，是借权势压垮沈家，让沈家不能翻身，彻底拔出这个毒瘤。
“事情已经过去，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但如果你真的愿意不顾家里的反对帮我，在遇谢兰卿，我不会跟他，也不会千方百计的钓他。”
“我当时的情况太迫切，沈家对我步步紧逼，我离火坑不过半步距离。”
傅延维忽然激动到不甘埋怨，“可那时候谢兰卿，你们……”
知道傅延维想表达什么。
因为那通电话，不懂规矩给谢公子冷落，给踢出局。
但那时候，她已经跟谢公子同床共枕，没有转头再回去找傅延维的条件，她也做不出同一个圈子，同时睡两个男人。
在旁吃瓜的凌商嗤了声，实在听不了这种矫情黏糊的情爱三角关系，一个女人怎么就给傅延维迷得晕头转向！
“说完了吗，你俩。”
“阿维，她已经给谢兰卿上过，你还惦记做什么，这么喜欢捡破鞋？”凌商看着窗外的腊梅，觉得胃里都恶心。
“这是我跟她的事，你闭嘴。”傅延维骂了句，再看沈箬，语塞得不知该讲什么。
后悔么？
哪里能不后悔。
最终。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新年快乐，箬箬。衷心祝愿你完成自己的梦想，漫画家。沈烨的事，再次向你道歉。”
没有回应，沈箬起身，拿上可爱的毛线帽准备离开。
“还有个事，阿勒泰，海市都不是我们做的。”傅延维的眼神慌乱地追过来，“如果你想离开又没办法，我可以……”
帮你。
不是他俩做的？
沈箬迷糊带着怀疑地点了下头，站在桌边犹豫了好久，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给傅延维，“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傅延维。”
傅延维死，她真的会觉得惋惜。
不需要在牵扯无辜的性命，沈烨的牺牲要论对错，好似也算不到傅延维头上。
说完离开座位就走，吹了很久冷风的凌商拦在门口，“想走可以，答应我条件。”
沈箬沉下脸直面，“不可能。”
凌商笑容阴恻，抬手，揪着沈箬的头发摔回桌边，显然是答应就不给走，“没有不可能。傅延维怜惜你但我不会，我可以弄你外婆，堂哥，二婶，还有你两个朋友。你在乎谁我弄谁。”
“凌商！”傅延维起身护，叫凌商一拳撂倒。
眼神一颤，不料想凌商会跟傅延维翻脸，沈箬捏紧了毛线帽，强装镇定，“希望你明白，我现在还没跟谢兰卿翻脸！我有把握，只要我求他，我在乎的人他都能替我护下，反而是你！”
“冒充别人身份的可耻之徒，比阴沟里的老老鼠还要叫人……啊！”
这男人当真没本事，动不动扯女人头发。
“护你？呵。”他嘲笑一声，重扯沈箬长发，“谢兰卿说，可以随便动你。你不会真的以为像谢兰卿那样薄情寡义的男人，会在乎一个女人吧？”
“凌商！你别动她。”傅延维爬起来阻拦，被凌商一脚踹开，被攥着头发的沈箬反手狠挠，抓起手边的包砸。
头皮一阵钻心的疼，感觉到指甲都是血，依然无济于事，一下子就被攥到极致阴森的轮廓前，凌商眯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觉得跟谢兰卿睡了几天就真的扶摇直上？”
“你替我拿谢兰卿那枚私章，我不动你家人，否则……”
哐当一声，紧闭的门给人踹开。
罗正掠步进来便是一个肘击，安静的寺庙后院禅房，清晰听到骨头折断声音，随即而来是一声惨烈的叫声。
沈箬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后一秒胃里翻涌转过身。
“围在这儿庆祝新年？”
一切都在眨眼之际发生，在混乱到一切惊魂未定的时候，随冷风一道裹进来的还有谢公子满是兴味的声音。
“这么巧，扎堆过年？”大长腿已经掠过门槛，谢兰卿矜贵挺拔的身姿闯入这不大的禅房内。
“谢兰卿！”傅延维咬牙切齿地大叫，从不显山露水的冯易抓着暴起的傅延维一个爆摔。
眨眼之间，大局已定。
一切就好似室外忽而消停的寒风。
“真不经吓唬不是。”宽厚的手掌自背后嵌在沈箬腰身，揉捻，摁进怀里，谢兰卿抬手抚顺她被抓的乱糟糟的头发。
半眯的眼眸带着阴飒森黑的凉意，强势的望去小姑娘水雾怯怯的眼里。
“平日在跟我跟前胆子那么小，离了我胆子挺大，敢私下来见这两条狗。囡囡就不怕，这俩把你生吞活剥给活剐了？”
他说话的气息散在沈箬额头，清冽的茶香和尼古丁还有始终不变的白奇楠。
“关门。”
谢公子清贵的姿态在椅子里落座，拉过沈箬抱在怀里，扯下小姑娘脖颈的围巾摔在茶桌挡住，凌商手掌被匕首钉穿在桌上的血腥画面。
“抖什么啊，囡囡。”他的掌心把住沈箬的大腿根，歪头看着怀里面色煞白的沈箬。
幻痛。
幻痛被钉穿的手是自己的，整个全废再也拿不起画笔。
“这么热闹怎么不邀请我，嗯？”强势托起少女煞白的脸，谢公子高高在上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