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药粉会用不着。
却没想到,到底是在今日用上了。
三日前,船舟上那威北王的嘲讽,就如同星星之火,燃起了他的狠厉。
黑袍人深吸一口气,抛开心中胡乱思绪,又打量着陆玄。
原以为陆玄只是武功高强了一点。
没想到智力也远超常人。
看来,坊间那些传闻也果然都是假的。
陆玄始终只在扮猪吃老虎而已。
在两个绝世娇子面前,他感觉自己的心中所想都会被一一看穿。
瞬间,他就有种已裸奔的感觉。
宁安王看出他的不自在,轻轻拍上他的肩膀。
“恭喜你脱离苦海。”
脱离苦海?
他愣了一愣,看向地面上已经毫无生机的人。
又看看面前的宁安王。
忽然便陷入了一阵恍惚之中。
不只是他,就连陆玄都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尤其是方才心中的猜测,随着时间过渡而越发令人难忘,不断地冒出头来。
“你确定他是凶手?”
一句话就这般冒出,宁安王瞬间盯住了他。
宁安王虽还是笑着,但眼神中已暗藏杀意。
“陆玄,威北王是皇室远亲,能够号令许守胜,更能受先帝之命,他也亲口承认那天的事与他有关,你却如何还要怀疑?”
陆玄便盯着地上已死的人。
“威北王不会医术,而且,威北王与我爹的关系并不亲密。”
他们陆家人的身体不一般,陆镇天更是宗师级别的武者,且疑心深重,从不相信外人。
想要近陆镇天的身,并下有足够杀死陆镇天剂量的毒,不仅要会通医术,能给陆镇天把脉,还要与他关系颇好。
陆玄眉头紧锁,眼中燃烧起怒火。
几乎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被宁安王所骗。
早就听闻,宁安王的产业和人脉在北方被多有骚扰,差点年年亏损。
而骚扰他的人,自然不必多说。
正是威北王。
今日威北王到此,只有一个目的:被陆玄杀。
是宁安王要借陆玄的手,除掉异己。
也亏得威北王狂妄无知,嚣张到智商低下。
若非如此,他也上不了圈套。
况且,威北王曾经的确与陆镇天有仇,由他来为幕后凶手顶替黑锅,既能除了他的命,还能更加收拢陆玄的人心。
简直是一举两得。
对宁安王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陆玄皱皱眉头,瞥向了一旁的黑袍人。
“若我猜得没错,陆镇天的死因是近日才被威北王得知的罢?”
黑袍人一愣,知道两边都是人精,更何况陆玄已有准确猜测。
不论他回不回答,都已没有意义,倒不如讨个乖,免得日后被陆玄针对。
他很快分清利弊,点头道:
“不错,威北王当年跟陆镇天仇怨颇深,千方百计抓了陆镇天的贴身大夫,借由大夫之手暗中下毒,却意外被发现,但不知何人在背后相助,被下了毒的药膳又送往陆镇天的手中,陆镇天服下药膳当天,便魂归西去。”
“而这些年,也是他多次在羽杀阁发布悬赏单,千金悬赏陆家子弟的人头。”
陆玄听完,神色透出阴狠。
原来如此……
果然,凶手不止一个。
他隐隐有种直觉。
既然凶手不止一个,那悬赏者,恐怕也不止一个。
陆玄叹了口气,再度看向宁安王,有怒气也有失望。
“所以,你也只能查到这里了。”
若是能查出所有凶手,宁安王早就向他报出更大的筹码,以让他鼎力相助了。
又怎会设下一盘棋局,对他没有半分信任?
一想到被算计,陆玄又冷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最起码还会对旧友留有几分真心。”
念在昔日的情分之上,宁安王不该如此骗他。
提到“真心”二字,宁安王的眼中闪过半分嘲意。
许久之后,他又浅笑起来。
“陆玄,你……”
陆玄不想再多听。
“既然你只能查到此,接下来你还能给我什么?”
宁安王笑了笑,“之后的事,由我自己去办就好。”
他说着,就对身后的人一挥手。
“来人,给陆公子找大夫过来。”
陆玄轻一抬手,“不必,此伤我能自己处理。”
宁安王闻言,满脸无奈,似有些苦涩。
“怎么,你不信我?”
陆玄轻笑一声,“自然。”
言罢,他直接撞开宁安王的轮椅,捂紧胸口,就走回厢房中。
如今虽已不出血,但还是疼痛无比。
陆玄迅速烧了热血,找了白酒与火石。
随即,便翻出随身携带的药散,算好剂量后,便洒在伤口里外。
没一会儿,伤口里外就痛感消失。
如今这年代,也不管他局麻全麻。
只要能减轻剧痛,一切都没问题。
做好一切准备,陆玄起刀就刺入胸口。
皮肉被一一割开。
直到割到深处,陆玄才将鞭子完整地取了出来。
陆玄潦草缝合过后,外头又响起阵阵敲门声。
他收拾好东西,不耐烦地打开门。
敲门的侍女吓了一跳,差点闯入他的人怀中,一阵清香扑面。
侍女面色通红,声音娇柔道:“王爷吩咐,将这些宝物赠给陆公子赔罪,今夜也在前厅备上了好酒好菜,要亲自感谢陆公子一番。”
陆玄因失血和疼痛,嘴唇还有些许苍白。
闻言忍不住扬起冷笑。
大礼?
好酒好菜?
陆玄脸上泛着几分冷意。
以他看来,怕是鸿门宴罢了。
不一会儿,窈窕侍女便接连走来。
她们各个手拿托盘,托盘之上红布覆盖。
侍女亲自掀开红布,露出无数奇珍异宝,更有无数金银财物。
“极北玄铁剑,南海鲛泪珠,玛瑙白玉扇……”
陆玄一一念出这些名字。
宁安王倒还真是舍得给。
不过,在宁安王眼里,他估计跟死人无异。
给一个死人送礼而已,送完了也能抢回去。
他勾勾唇角,将红布再次蒙上。
“多谢了。”
侍女乖巧道:“王爷已经说过,你与他之间,不必谈多谢,您帮了他一个大忙,他自然也要百倍回馈。”
宁安王如今是装也不装了,直白说明在利用陆玄。
陆玄皮笑肉不笑,也再次摩挲起衣袖中的信封。
这件信封,他突然就不想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