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还沉浸在不堪的过往，被云牧琛突来的吻撩拨得心尖发烫，一下子回到羞涩暧昧的现实中。
她僵直的身体忍不住颤栗，在他怀中扎挣：“早就不疼了，你先放开我，让我把衣服穿好。”
云牧琛松开一只手，把她的衣服理好，又把毛毯披回她身上。
他坐正，双肘撑膝，喉咙干涩发紧，沉默了片刻才开声：“你这个伤没有处理过，是怎么回事？”
周禾惊愣：“你看得出来？”
“你的瘢痕是受伤时纤维细胞过度增殖的结果，如果及时处理，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眼睛毒，周禾瞒不过：“当时方汀妍伤的比较严重，方家带人来我家闹时，我只顾着害怕，不敢对他们说我也受伤了。”
云牧琛声音渐冷：“你哥呢？他不是一直很护着你，怎么不找他？”
周禾失落地埋头：“出事的时候，我哥已经出国了……”
他问不下去了。
一个小姑娘，在娇花初绽的年纪遭受无端摧残，从春天直接步入冬季，为了冻结回忆把自己也冰封了。
她就这样带着冷漠和误解上山，在心海的荒芜中独自走了九年。
她的冷静和懂事，是被逼出来的。
云牧琛全身肌肉绷紧，掌心扣住，侧头：“我可以去找方家对峙，你想吗？”
周禾愣住了，她从云牧琛眼里看到从未见过的阴鸷，视觉上，冲击，陌生，恐怖。
她果断拒绝：“不要！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给你看这些，也不是想让你为我去出气。”
云牧琛盯着她，一动不动，不愿妥协。
周禾上前，用她的小手包住他的大手：“你别去，没有必要，我也不想重提旧事。”
看她实在无意追究，云牧琛极力说服自己，不要动手。
“好，听你的，但是以后有任何人动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也得听我安排。”
“好。”
这件事算是短暂地过了。
周禾松了半口气，还有一半藏在心中，她没有把刚才在博物馆里听到的鬼祟声告诉他。
怕云牧琛觉得她是个异类。
周禾缓了会，试探地问：“你怕我吗？万一哪天我也把你伤害了？”
这话，把男人紧绷的神经挑开了。
他蓦地一转，单膝跪在沙发上，双手从容不迫地撑向靠背，不经意间，就将周禾纳进包围圈中。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你不是很善于分析吗？那你看看你现在所处的环境，身边的人事物，究竟是我怕你，还是你怕我？”
气氛变得微妙，周禾在他的逼视下，身子往沙发里越陷越低，紧张地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
云牧琛不怀好意地笑，寸寸逼近，欣赏着她脸上渐渐浮起的惊慌之色。
他的气息越来越浓，被逼至绝境，周禾终于反抗，胡乱地抓起毛毯盖在脑袋上，大喊：“云牧琛！你答应过不动我的！”
云牧琛错开头，嗤笑道：“可爱啊！知道拿我的话堵我。”
他倾身，隔着厚厚的毛毯，手掌捂住她的耳朵，在她耳畔留下一句轻语。
周禾蒙在毛毯之下，心跳如鼓，脸颊不禁一阵潮红。
她死死拽住毛毯，装作没听见，躲着不愿出来了。
云牧琛后撤，嘲笑她：“躲着吧，小乌龟，我去做饭。”
周禾惊讶地掀开毛毯，喘着气：“你还会做饭？”
“很久不做了，之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经常半夜才从图书馆出来，肚子饿了一天，不得不自己做。”
周禾撇嘴，这就是优秀的人……
她在山上九年，除非连馒头都没有了，她才会去厨房开火，开了火，也就是煮一碗清水面条，有时候连盐都忘记加了。
不过半个多小时，饭香就从厨房飘来。
周禾倚在厨房门框边，探头向内张望，只见云牧琛衣袖高高卷起，手握锅铲，在熟练地颠勺……
她眨了眨眼，对，在颠勺……
这违和感，就像她听到京北的流浪猫在说话：“这个世界好奇妙啊！”
云牧琛将菜端上桌：“你先将就着吃，后面会有阿姨来家里做饭。”
周禾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清蒸桂鱼，西芹虾仁，白灼菜心，花旗参乌鸡汤。
还有一杯她爱喝的鲜榨玉米汁。
这可太不将就了……
她脑海里闪现出一个评价，“宝藏男人”。
眉眼不自觉弯起来，好幸运，他是她的……
云牧琛瞧了眼她没出息的样，筷尾敲了下她的脑门：“小学就有篇课文叫《盲人摸象》，教我们看待事物不能片面，别被眼前一时的现象迷惑。”
周禾努了努嘴，还有这种人，自己给自己拆台的……
云牧琛回给她一道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别那么容易被骗！”
周禾不理他，埋头吃饭，暗暗腹诽：这话你怎么不早点说？
她吃饭规矩被严道一调教地很好，食不言还细嚼慢咽，但胃口小，吃了几口就饱了。
周禾搁下筷子，也不说话，静静地陪着他吃。
云牧琛皱眉：“宋琦玮嫌林韵吃的少，你怎么比她吃的还要少？再多吃两口。”
他夹了两个虾仁和一块鱼肉放到周禾碗里：“吃这些不会胖。”
周禾摇头：“我不是怕胖，是真的吃不下了，我在山上的时候每顿饭基本只吃七八分饱，而且经常过午不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饮食习惯，吃多了胃会不舒服。”
“还是太少了，踹个人都没有力气。”云牧琛坚持，把碗里的虾仁夹起来喂到她嘴边：“每天多吃一口，把这个习惯改掉。”
周禾知道他在笑话什么，不自在地张口，小口小口地往下咽。
云牧琛也不心急，像老大爷揣着小黄米喂小鸡一样，一点一点地往下塞。
吃过饭，周禾觉得不能太懒，主动洗碗，云牧琛也没拦着，就在旁边帮着她一起收拾。
干着活，她后知后觉，他们之间的相处怎么忽然就这么日常了，像……
刚吵完架又重归于好的老夫老妻。
这才同居第一天，确切地说，还不能算同居。
这种感觉有些新奇，有些微妙。
一下午，云牧琛都没出去，在书房处理工作，晚饭是阿姨来做的，她收拾完走后，周禾的心跳就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
她想回房间休息了，但是出于礼貌，好像应该去和云牧琛打声招呼。
周禾洗好澡，在房子里转悠了半天，终于在阳台找到他。
云牧琛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带着耳机，在打电话。
墨黑的夜色将他笼罩，远处零星的江火星星点点，江风拂过，吹乱了他额前整齐的头发，几缕发丝随风飞舞。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微微蹙眉，目光穿透绵延的夜色，锁定着远处的一片虚无，挺拔的背影，显得孤独又强大。
挂了电话，周禾上前。
江风寒冷，云牧琛把她带回屋内。
“找我？”
“没……没找你。”周禾回得磕磕巴巴：“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先去睡觉了。”
“哦……”云牧琛捏着她细白圆润的指尖，故意逗她：“那你是想，我哄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