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溪镇上空盘旋的直升机内，裴念安盯着越来越大的雨势，脸色阴沉得可怕。
\"裴总，真的不能再往前了！\"飞行员大声喊道，\"能见度太差，继续飞行太危险！\"
裴念安看着下方被雨幕笼罩的山镇，下颌线条绷紧：\"最近的降落点在哪里？\"
\"十公里外有个临时起降场，我们可以——\"
\"不行，太远了。\"裴念安打断他，\"镇上有没有适合降落的地方？\"
飞行员犹豫了一下：\"学校操场勉强可以，但风险很大。\"
\"就那里。\"裴念安毫不犹豫地说，\"准备降落。\"
林默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中的戒指盒是否安全。
直升机在暴雨中艰难地降低高度，像一只受伤的鸟摇摇晃晃地接近地面。当起落架终于触到泥泞的操场时，裴念安已经解开了安全带，随时准备冲出去。
舱门一开，冰冷的雨水立刻扑面而来。裴念安大步走向等在操场边缘的秦洛尘，第一句话就是：\"她在哪？\"
秦洛尘的脸色不太好：\"苏苏在宿舍休息。但是念安，出事了，她班上有个孩子在山里走失了，搜救了一整夜都没找到。\"
裴念安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傍晚。现在因为暴雨，搜救暂停了。\"秦洛尘犹豫了一下，\"不过苏苏她...可能打算自己去找。\"
裴念安二话不说，转身就朝苏苏的宿舍方向走去。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西装早已湿透贴在身上，但他似乎毫无感觉。
\"念安，\"秦洛尘追上他，\"有件事你得知道...你和冯婉的绯闻，柚柚虽然解释了，但她...很排斥，甚至不想提到你…\"
\"我知道。\"裴念安的声音低沉，\"我会亲自解释。\"
当他们赶到宿舍时，门虚掩着。裴念安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床铺整洁，桌上放着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区域，旁边写着\"小雨可能路线\"。
窗户大开着，雨水打湿了窗台。窗钩上挂着一件熟悉的浅蓝色外套——许梦苏今天穿的那件。
裴念安拿起外套，从口袋里掉出一个小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弯腰捡起来，是一枚精致的袖扣——他去年生日时，许梦苏送给他的那对。
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她进山了。\"裴念安的声音让秦洛尘打了个寒颤，\"立刻组织搜救队，我要最好的向导和装备。\"
\"可是现在这种天气——\"
\"现在！立刻！\"裴念安的眼神让秦洛尘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林默匆匆跑进来：\"裴总，气象台最新预警，清溪镇周边山区可能发生山体滑坡，镇政府已经发布紧急避险通知了！\"
裴念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抓起地图和外套，大步朝门外走去：\"没时间了，我必须找到她。\"
秦洛尘拦住他：\"至少等装备和向导——\"
\"每耽搁一分钟，她就多一分危险。\"裴念安推开他的手，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不能再等了，我不能让她出事！\"
雨幕中，裴念安的身影很快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在通往山间的小路上。
——
雨水顺着许梦苏的额发滴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抹了把脸，手指因寒冷而微微发抖，却仍紧紧攥着那枚小小的发卡——这是她找到小雨的唯一线索。
山路在暴雨冲刷下变得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像在跟大地拔河。许梦苏的裤腿已经湿透，沾满了泥浆，运动鞋里发出咯吱咯吱的水声。她停下脚步，靠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上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小雨！\"她再次呼喊，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微弱。
没有回应，只有雨滴拍打树叶的沙沙声。
许梦苏咬紧下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没有信号，电量也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她点开相册，快速翻到昨天拍的班级合照。照片中小雨站在最边上，怯生生地笑着，手里拿着许梦苏送给她的新画笔。
\"我一定会找到你。\"许梦苏轻声对赵片说，像是立下誓言。
她继续向前，根据阿强的描述和小雨平时的习惯，判断这孩子很可能沿着溪流往上游走了。小雨曾说过，她喜欢在溪边看小鱼，那里有\"会发光的石头\"。
天色越来越暗，雨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许梦苏的嗓子已经喊得沙哑，但她仍每隔几分钟就呼唤一次小雨的名字。突然，她注意到前方溪边的灌木丛有被压弯的痕迹，几片叶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蓝色丝线——和小雨今天穿的裙子颜色一样。
许梦苏的心跳加速。她拨开灌木，发现后面的山坡上有一条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小沟壑，沟壑尽头隐约可见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小雨！\"她提高声音喊道，这次带着明显的颤抖。
微弱的啜泣声从洞口方向传来。
许梦苏差点腿软跪地。她顾不上危险，手脚并用地沿着沟壑向上攀爬。雨水冲刷下的泥土松软湿滑，有几次她险些滑落，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巴，右腿膝盖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一道口子，但她全然不觉。
洞口不大，成年人需要弯腰才能进入。许梦苏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光线照亮了潮湿的岩壁和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
\"小雨！\"许梦苏冲过去，一把抱住瑟瑟发抖的女孩，\"没事了，老师来了，没事了...\"
小雨的脸埋在膝盖里，浑身湿透，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许梦苏脱下自己还算干燥的外套裹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我想找发光的石头...给妈妈...\"小雨抽噎着解释，\"妈妈说...爸爸不要我们了...我想找到发光的石头...妈妈就会开心...\"
许梦苏的喉咙发紧。她想起自己离开帝都的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雨。她站在火车站，手机里是父亲许墨发来的短信：\"苏苏，回家吧，裴念安那个臭小子敢辜负你，爸给你做主，咱不要他了...\"
但她没有回复。她只是买了最近一班离开帝都的车票，像逃兵一样离开了生活二十二年的城市。
\"老师...我们怎么回去？\"小雨怯生生的提问打断了她的回忆。
许梦苏这才注意到，洞外的雨势更大了，她们爬上来时经过的那条沟壑已经变成了湍急的小溪流。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现在下山太危险了。
\"今晚我们得在这里过夜了。\"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就像露营一样，好不好？\"
小雨点点头，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水。许梦苏检查了一下山洞，发现内部比想象中干燥，空间也足够容纳两人。她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树枝，用手机搜索生火教程，居然成功点燃了一小堆篝火。
\"老师好厉害！\"小雨惊叹道。
许梦苏笑了：\"是我小时候一个朋友教我的。他...他很喜欢野外探险。\"她没有说那个朋友就是裴念安，那个现在可能正在满世界找她的裴氏集团总裁。
火光映照下，小雨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许梦苏从背包里拿出应急的巧克力和饼干，两人分着吃。外面的雨声和洞内的火光形成奇妙的对比，竟有种与世隔绝的安全感。
\"老师，你那个朋友...后来怎么样了？\"小雨突然问道。
许梦苏愣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就像我爸爸一样吗？\"
\"不，不一样。\"许梦苏下意识反驳，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缓语气，\"他只是...做了一件让我很伤心的事。\"
\"但他教你怎么生火，肯定是个好人。\"小雨天真地说，\"妈妈说，好人做错事，应该给他们改正的机会。\"
许梦苏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她和裴念安在后山迷路，也是在这样的山洞里过夜。当时裴念安用他生日新得的打火机点燃了篝火，还把自己的外套给了她。
\"念念，你不冷吗？\"小许梦苏问他。
\"不冷。\"十二岁的裴念安挺起胸膛，\"男子汉要保护女孩子。\"
那时的裴念安，会因为她的一个笑容而高兴一整天，会熬夜帮她做手工课作业，会在她生病时偷偷翻墙进许家院子，只为了从窗户给她送一本新漫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复杂了呢？
\"老师，你在哭吗？\"小雨担忧地问。
许梦苏迅速擦掉眼角的泪水：\"没有，是烟熏的。\"她转移话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关于那个教我生火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