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内,一片静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良久,浣碧终于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满和愤愤不平,说道:“安小主既然已经是贵人了,为何……”
甄嬛似乎早已料到浣碧会如此说,她连忙打断了浣碧的话,生怕她一时冲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给自己惹上麻烦。甄嬛轻声说道:“你没听见瑾汐说吗?陵容晋位不过是昨日的事,她纵然有心安排,只怕也要过些时日。”
然而,浣碧并没有领会甄嬛的苦心,她继续说道:“要是有心,就该派人过来知会一声,省得小主忧心。说到底,还是不如沈贵人,毕竟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浣碧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就在这时,安陵容恰好来到了碎玉轩外。她昨日接到懿旨后,又去了承乾宫听了半天的训诫,今日从承乾宫出来,便马不停蹄地带着人拿着东西来到了碎玉轩,本想把近日发生的事情跟她的莞姐姐好好聊一聊,却不想刚到门口,就听到了浣碧这番话。
安陵容本就是多思敏感的性子,听了这些话不免伤心,让她更伤心的是甄嬛接下来的话。
“你既知道,就该知道如何拿捏分寸。”甄嬛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也不温不火,但其中的责备之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甄嬛的目光从殿内众人的身上扫过,又再次看向康禄海,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们也都听到了,眉姐姐虽然被禁足,但如今还有安贵人在。若是你们觉得在这里伺候得不如意,或者有谁想走的,今儿个就一起回了吧。本小主会跟安贵人说一声,给你们换个地方。”
甄嬛的话语虽然说得很客气,但其中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是让在场的人想清楚,不要以为沈眉庄禁足她甄嬛就没了靠山,安陵容晋位贵人她是心酸,但同时也给她立威的底气。这也是在给康禄海师徒一个台阶,同时也是在警告其他人,不要不知好歹。
谁知,浣碧被甄嬛一喝斥,心里不高兴从三分变成了七分。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表情此刻更是显得有些难看。不过,她也不敢在甄嬛面前造次,只得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将火气宣泄在其他人身上,她说道:“小主心善,才给了你们这次机会。要走的就赶紧走,别在这里磨蹭,扰了小主休息。”
康禄海本想就着甄嬛给的台阶下来,听了浣碧的话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他知道今天闹成这样,再想回头是绝对不可能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带着自己的徒弟小印子和小荷子一起给甄嬛叩头,说道:“奴才等无福,不能再侍奉小主了,还请小主成全。”
甄嬛看着康禄海三人的举动,心中的气闷更甚。她原本并没有想过要赶走他们,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本分。可没想到这三个人竟然如此不识趣,一点也不懂得感恩。
不过,甄嬛毕竟是个有涵养的人,她虽然心里生气,但还是依着宫里的规矩,对浣碧说道:“主仆一场,浣碧,赏了吧。”
浣碧面无表情地从袖袋里缓缓掏出一个荷包,那荷包的颜色有些黯淡,仿佛被岁月侵蚀过一般。她慢慢地打开荷包,里面露出几锭白花花的银子,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她面无表情地将银子取出,然后随意地丢在那几个人面前,仿佛这些银子对她来说毫无价值。她的声音冰冷而嘲讽:“祝康公公步步高升,一路走好。”
康禄海此时只求能够尽快离开这个牢笼,对于浣碧言语间的诅咒,他根本无暇顾及。他迅速地捡起地上的银子,带着他的徒弟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个地方,仿佛这里是瘟疫之地一般。
流珠向来是个护主的人,她看到康禄海等人如此轻易地就被打发走了,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她的眼睛瞪得浑圆,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死死地盯着留下的众人,厉声道:“要走的就赶快的,也就今儿个一回了,今后再有异心的,我定去回了安小主,把你们都打入辛者库做苦役!”
甄嬛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似乎对流珠的话并没有太多的反应。然而,众人都知道,甄嬛或许是想借此机会立威,让这些下人知道她的厉害。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是被流珠的话吓到了。他们走到甄嬛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说着:“奴才(奴婢)无福不能再侍奉小主……”
浣碧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她二话不说,又从荷包里掏出两锭银子,然后像扔垃圾一样丢在那两个人面前。银子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那两个人的脚边。
那两个人见状,急忙从地上捡起银子,连头也不敢抬,匆匆忙忙地退出了殿外,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
崔瑾汐见甄嬛面色不好看,就主动走了出来,对着甄嬛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奴婢愿意跟随小主,决无二心。”
刚刚在小厨房那还对着流珠冷言冷语的佩儿,这时却也跪倒在地,表忠心地道:“奴婢也愿意侍奉小主。”
小允子见状,赶忙机灵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一般,口中说道:“小主对奴才有大恩大德啊,奴才也心甘情愿伺候小主,绝对没有二心!”
甄嬛听闻此言,不禁面露好奇之色,她微微一笑,柔声问道:“哦?为何你会这样说呢?”
小允子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情,他娓娓道来:“奴才的哥哥在四值库当差,前段时间突然生了重病,却无人理会。多亏了小主您私下里请了温大人前去照看,这才让奴才的哥哥得以痊愈。”
甄嬛听后,脸上泛起了一抹羞涩的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其他众人一眼,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却不小心被人发现了一般。然而,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喜悦和满足,于是她微笑着说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呀。”
小允子连忙叩头,感激涕零地说道:“奴才叩谢小主的恩情啊!今生今世,奴才都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力地伺候小主,以报答小主的大恩大德。是今生报不了的,奴才来生愿托生成一头大青牛,驮着小主去做菩萨!”
甄嬛被小允子的一番说辞逗得喜笑颜开,忍不住轻笑出声,她连忙对着仍在不停叩头的小允子说道:“好啦好啦,快别磕啦,再这么磕下去,小心把脑袋给磕坏咯!到时候又得去请太医了。”
说罢,甄嬛像是突然意识到周围的人都还拘着礼呢,赶忙又补充道:“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崔瑾汐始终面带微笑,那笑容既不谄媚,也不冷淡,恰到好处地挂在她的脸上。听到甄嬛让大家起身,她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动作优雅而自然。
佩儿和小允子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甄嬛不紧不慢地训斥着浣碧的时候,安陵容却早已带着她的人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碎玉轩,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走在漫长的宫道上,安陵容似是自言自语地问道:“宝娟,你说本小主是不是有些自以为是了?”
宝娟小心地扶着安陵容的手臂,听见安陵容叫她的名字,立即应了一声。她看了看安陵容看不出情绪的脸,不知从何处安慰,只能无措地说了一句:“小主别伤心了,不值得。”
安陵容面无表情地叮嘱道:“宝娟,吩咐下去,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以后再见碎玉轩的人也不许露出半分异样来。”
“是,小主!”宝娟轻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