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新桥小石桥胡同老刘头板车店,这是最难的一个点。老刘头板车店临街,前店后院。后院是仓库兼牲口棚,拴着两头骡子,还有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在灯下吧嗒吧嗒抽旱烟,警惕性很高。而且三组预计23:00行动!
林默藏身在对面的阴影里,眉头紧锁。强闯风险太大。他目光扫过板车店后院那不太高的土墙和墙根下堆放的杂物,又看了看腕表,已经是22:57。时间不多了!他当机立断,从空间取出几块新鲜、带着浓郁青草香的草料,用力抛向院子另一头远离仓库的角落!
“噗通!” 草料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嗯?” 抽旱烟的老头立刻警觉地抬起头,望向声音来源。
两头骡子也嗅到了新鲜草料的味道,不安地躁动起来,发出吭哧吭哧的鼻息。
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马灯,骂骂咧咧地走向那个角落查看:“哪个缺德玩意儿乱扔东西?惊了牲口……”
就在老头转身、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瞬间!林默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处冲出,几步助跑,脚尖在墙根杂物上一点,双手搭上墙头,身体借力一翻,悄无声息地落入院内!落地后立刻紧贴墙根阴影,屏息凝神。
仓库门是虚掩的!林默心中暗喜。他如同游鱼般滑入门内。仓库里堆满了板车零件、破旧轮胎和几十个麻袋,味道混杂。他没有时间挑选完美位置,直接选择了最靠近门口、光线最暗、被一堆破轮胎半掩的一小片空地。意念急转!四千斤好粮瞬间出现!他迅速扯过旁边一张沾满油污的破帆布,胡乱地盖在新粮垛上,只露出麻袋一角,伪装成随意堆放的样子。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他听到老头查看完草料,疑惑地嘟囔着往回走的脚步声!林默毫不犹豫,立刻闪身出门,在老头马灯光即将照到仓库门的瞬间,一个翻滚,躲进了旁边牲口棚的阴影里。几乎同时,老头提着灯走到了仓库门口,狐疑地往里张望了一下,没发现异常,又骂骂咧咧地坐回了原处。
林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当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滑出北新桥小石桥胡同的瞬间,三组警员的身影恰好如同出闸的猛虎,从胡同口骤然现身!几道雪亮的手电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了老刘头板车店门前的黑暗!
“不许动!公安局的!”
呼喝声炸响!板车店临街的门板被猛地撞开,警员们迅猛突入!后院立刻传来骡子受惊的嘶鸣、老头惊怒的叫骂和短促的搏斗声!
林默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顿。他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在更深的巷子阴影里疾行,他避开可能遇到巡逻队的主干道。凭借着对辖区地形的烂熟于心,选择着最隐蔽的路径。现在唯一的目标是安全、迅速地回到分局。
当他终于看到东四分局那熟悉的、挂着昏黄门灯的大门轮廓时,时间已接近午夜。分局大院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比平日喧嚣许多。显然,另外两组的行动也已结束,人员车辆正在陆续返回。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让急促的心跳略微平复,然后才迈着尽量沉稳的步伐,走向大门。
“谁?” 门卫老赵警惕的声音传来,手电光扫了过来。
“是我,林默。” 林默摘下帽子,露出略显疲惫却依旧沉静的脸。
“哎哟!林副局长!您可回来了!” 老赵看清来人,松了口气,连忙打开小门,“梁局刚才还问您呢!里面正热闹,粮……粮拉回来好多!”
“嗯,知道了。” 林默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快步走进大院。
扑面而来的是一幅紧张而混乱的景象。
分局不大的院子里,此刻停满了分局那几辆老旧的卡车和借来的几辆胶皮轱辘大车。车斗里,鼓鼓囊囊的麻袋堆得像小山!空气中弥漫着极其复杂的味道: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粮食霉变气息、牲口棚的臊臭味、淡淡的尘土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异常清甜的、属于新鲜粮食的醇香。
警员们正在卸车,吆喝声、麻袋落地的沉闷声响、板车轮子碾过地面的吱呀声混杂在一起。
“一组的这边!鼓楼东的货,卸西边仓库门口!”
“二组的隆福寺地窖粮,卸东边!小心点,那味儿冲!”
“三组的车呢?老刘头板车店的到了没?”
“到了到了!正卸着呢!这老头一路上骂骂咧咧,晦气!”
林默的目光迅速扫过。西边,一组警员正从卡车上卸下一袋袋颜色灰暗、有些袋子甚至洇出可疑深色水渍的麻袋,那是鼓楼东仓库查获的劣质霉粮。而在这一堆垃圾山旁,另一小堆麻袋显得格外干净。袋子较新,封口整齐,堆放在靠墙的位置,几个警员正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搬下来,旁边站着豆爱国,正拿着笔记本,借着手电光,神情严肃地与一个警员低声说着什么,
东边,二组卸车的地方,气味更加刺鼻。麻袋一落地,就扬起一股带着浓重霉味的灰尘,几个年轻警员忍不住咳嗽起来。豆爱国快步走过去,皱着眉头翻看一个刚割开口子的麻袋,里面是结成硬块、颜色发黑的高粱米。
这时,一阵更大的喧哗传来。三组押送的车队终于驶进大院。打头一辆卡车上,除了粮食,还押着双手反铐、骂骂咧咧的老刘头和一个蔫头耷脑的年轻人。后面跟着的板车上,堆满了麻袋。
“让开让开!北新桥的到了!” 开车的警员探出头喊着。
板车在院子中央停下。警员们开始卸货。混杂着劣质面粉和受潮高粱米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豆爱国立刻带人上前,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车斗,很快锁定了目标——在靠近车尾、被几袋劣质粮半压着的地方,赫然是几个被油污帆布覆盖着的麻袋!帆布边缘,露出崭新的麻袋。
“把帆布掀开!那几个袋子,单独搬下来!” 豆爱国指着那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警员们依言掀开油布,露出下面几个鼓胀、干净的麻袋。豆爱国亲自上前,用小刀割开其中一个袋口的麻绳。哗啦——雪白晶莹的大米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一些,在院子数盏大功率电灯的照射下,闪烁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那纯净的米香,瞬间压倒了周围的霉味和骚臭!
“嚯!”
“这米……真白啊!”
“好家伙!这得是特供的吧?”
周围的警员们发出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眼睛都看直了。这年头,普通老百姓粮本上能买到的米,哪见过这么白净的?
豆爱国抓起一把大米,米粒干燥饱满,在掌心滚动,触感温润。他又迅速割开旁边另一袋——金灿灿的玉米面,细腻干燥,散发着阳光般的醇香!再开一袋——颗粒饱满、色泽金黄的优质小米!
“清点!立刻清点这三堆好粮!单独堆放!派双岗看守!” 豆爱国的心脏也在狂跳,但他强压住震惊,声音异常沉稳地下令,“所有查获粮食,无论好坏,全部登记造册!仓库保管员呢?准备接收!腾出干燥位置,特别是这些好粮!”
他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被押在一旁、脸色煞白的老刘头:“老头!说!这些粮食哪来的?藏在轮胎堆后面,想干什么?”
老刘头被那雪白的大米晃得有些眼花,听到质问,猛地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叫屈,唾沫星子乱飞:“天地良心啊!公安同志!那……那不是我藏的!我压根就不知道那儿有粮!我……我晚上还进仓库拿过东西,就一堆破轮胎!哪来的白米细面啊?这……这见了鬼了!” 他脸上的惊恐和茫然不像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