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洒在诅咒之地的荒芜之上。
守望堡地下深处,p4实验室却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圣光能量的温和气息,混合着奥术能量特有的微甜,还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来自深渊血液的腥甜铁锈味。
夜雨站在厚重的观察窗前。
他的倒影映在强化玻璃上,圣骑士的铠甲反射着实验室冰冷的光。
面容隐藏在头盔的阴影下,只有紧抿的嘴角透露出内心的波澜。
实验区域内,一个被符文禁锢的金属笼子孤零零地立着。
笼子里,关押着一名从地狱火半岛秘密捕获的邪兽人。
那兽人皮肤呈现出病态的暗红色,肌肉虬结,眼中燃烧着混乱的邪能火焰,正不断咆哮着撞击栏杆。
一名侏儒工程师,戴着巨大的护目镜,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核桃大小、闪烁着微弱奥术光芒的“谐振信标”放置在笼子旁边预设的凹槽内。
另一边,一名血精灵法师指尖跳跃着精准的奥术能量,引导着一支悬浮在半空的、装着少量绿色液体的水晶试管。
那液体,正是经过稳定剂处理的玛瑟里顿血液。
它看起来粘稠而惰性,仿佛沉睡的火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试管上。
呼吸,似乎都已停止。
夜雨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
这是第一次,将“净化武器”与“谐振信标”结合,在活体邪能生物上进行测试。
成败,在此一举。
法师得到夜雨的眼神示意。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的奥术能量微微一颤。
水晶试管倾斜。
一滴绿色的液体,如同凝固的水珠,悄无声息地滴落,精准地落在“谐振信标”的正上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一秒。
两秒。
三秒。
笼中的邪兽人依旧在疯狂咆哮,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察觉。
突然。
“谐振信标”猛地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
那是一种无声的震荡,肉眼不可见,却瞬间笼罩了整个实验区域。
信标上方的血液,仿佛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沸腾、气化,释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能量脉冲。
几乎是同一时间。
笼子里那原本狂暴无比的邪兽人,动作猛地僵住。
它的咆哮戛然而止。
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愕与痛苦之间。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邪兽人暗绿色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气泡在翻滚、破裂。
它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肌肉、骨骼、内脏,都在那无声的能量冲击下迅速崩溃、分解。
没有惨叫。
没有挣扎。
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物质结构瓦解时的细微噼啪声。
短短数息之间。
一个强壮的邪兽人战士,就彻底失去形态。
变成了一滩不断冒着细微气泡的、漆黑粘稠的残渣。
那残渣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硫磺与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声,衬托着这诡异的寂静。
团队成员们透过观察窗,看着那滩曾经是活物的黑色污秽,脸色苍白。
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有人眼神复杂,带着恐惧,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成功了……”一名炼金术士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太……太快了。”侏儒工程师推了推护目镜,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毫无征兆,瞬间崩溃。”血精灵法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夜雨缓缓闭上眼睛。
成功的喜悦并未涌上心头,反而是一种更加沉重的负担压在了肩上。
这武器的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完美”。
完美得令人恐惧。
它精准、高效、无声无息。
对于被腐化的邪兽人而言,这简直是天降的、无法理解的毁灭。
“记录所有数据。”夜雨睁开眼,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能量波动范围,崩溃时间,残渣成分分析,环境能量残留检测。”
“确保信标的引导效果精确无误。”
他转向团队。
“诸位,我们制造出了一把双刃剑。”
“它能斩断邪恶,但握剑的手,必须更加坚定,更加谨慎。”
“从现在起,‘净化武器’进入量产阶段。”
实验室的氛围立刻变得不同。
之前的探索和不确定性被一种高效、冷酷的流程所取代。
更多的玛瑟里顿血液,在圣光与奥术的严密监控下,被小心翼翼地提取、处理、稳定。
侏儒工程师们设计出半自动化的生产线,用于灌装和封装这些“净化武器”。
每一个装载着稳定血液的水晶容器,都被打上了独特的标记。
那是由圣光符文与奥术矩阵结合构成的复杂印记,不仅用于识别,也附加了微弱的追踪与自毁功能。
联盟的军情七处特工与部落的潜行者们接管了成品的运输与储存。
守望堡地下,开辟出了新的、防护等级更高的储藏室。
每一支“净化武器”的去向,都被记录在加密的档案中,只有极少数人拥有查阅权限。
保密,成为了最高原则。
任何关于p4实验室与“净化武器”的信息,都被列为最高机密。
知情者被反复告诫,泄露任何细节都将以叛国罪论处。
夜雨亲自监督着生产流程。
他看着一支支“净化武器”被封装、标记、入库,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这不仅仅是武器。
这是从深渊领主血管里流淌出的毁灭之力,经过凡人智慧的扭曲和引导,变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战争工具。
他知道,这东西一旦失控,或者落入错误的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标准型号的“净化武器”,夜雨还下达了一项特殊的指令。
他让侏儒工程师和炼金术士们,制造了几十支特大型号的“净化武器”容器。
那与其说是容器,不如说是巨大的金属注射器。
每一个都足有攻城弩箭那么粗长,内部结构精密,可以容纳远超标准剂量的特制武器。
这些特制的注射器,被小心地填充了足量的、经过特殊处理的“净化武器”。
它们的稳定剂效果被调整得更强,以确保在最终使用前,有足够长的稳定时间。
“这些是做什么用的?”一名负责填充的侏儒工程师忍不住好奇地问,他看着那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巨大针筒,感到一丝不安。
夜雨的目光投向地狱火半岛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堡垒的墙壁,看到那座被邪能笼罩的巨大要塞。
“当地狱火堡垒里的杂草被清除干净……”
“那头被囚禁的恶魔,也该迎来它的最终审判了。”
他没有明说,但周围的人都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
清除邪兽人,只是第一步。
玛瑟里顿,这位曾经的外域霸主,燃烧军团的先锋,绝不能让他重获自由。
用他自己的血液,来终结他。
这计划,冷酷而高效。
夜雨已经联系了暗夜精灵的部队。
几架经过改装的重型弩炮(驽床),正秘密运往诅咒之地。
这些弩炮将负责在合适的时机,将这几十支巨大的“净化武器”注射器,精准地发射出去。
目标,直指玛瑟里顿庞大的身躯。
地狱火堡垒,玛瑟里顿的监牢。
这里是堡垒最深处,一个被强大魔法符文和沉重镣铐禁锢的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邪能以及某种巨大生物特有的腥臊气味。
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燃烧的邪能火炬,投下摇曳的、扭曲的光影。
玛瑟里顿,庞大的深渊领主,被五个刻满符文邪能魔方释放的锁链束缚在监牢中央。
他的皮肤呈现出暗绿色,布满了伤痕与干涸的血迹。
曾经燃烧着毁灭烈焰的双眼,此刻却充满了混浊的疯狂与无尽的怨毒。
长期的囚禁,以及被伊利丹和他的邪兽人不断抽取血液,已经让这位强大的恶魔领主的精神濒临崩溃。
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喋喋不休的自语状态。
声音低沉而沙哑,在空旷的监牢里回荡,充满了偏执与愤怒。
“伊利丹……那个傲慢的瞎子……他以为他赢了?”
玛瑟里顿的头颅微微晃动,锁链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蠢货!彻头彻尾的蠢货!”
“等我挣脱这些可笑的链子……我会亲自捏碎他的头骨!”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倾听什么,然后又猛地咆哮起来。
“你们这些寄生虫!”
“围着我打转的蛆虫!”
“我的血!是我的!你们以为那点可笑的魔法,就能永远榨取我的力量?”
他的声音充满了鄙夷与威胁。
“可悲的蝼蚁!”
“放了我!”
“现在放了我!也许……也许我会仁慈一点,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否则……等我出去……我会把你们一个个碾成肉泥!把你们的灵魂投入扭曲虚空,永世不得安宁!”
“外域!是我的!燃烧军团的意志必将再次降临!”
“我会重新统治这里!碾碎联盟!碾碎部落!碾碎所有敢于反抗我的渣滓!”
他的咆哮在监牢里掀起阵阵回音,充满了无能的狂怒。
他能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流失,感觉到那些邪兽人在利用他的血液变得更加强大。
这种屈辱,比任何物理上的折磨都让他更加疯狂。
但他不知道,一场针对他那些“寄生虫”看守的、无声的清洗,即将在他头顶展开。
他更不知道,他自己的血液,即将成为终结这一切的关键。
行动,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展开。
数支由联盟和部落精锐组成的秘密小队,如同鬼魅般潜入了地狱火半岛。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将“谐振信标”和“净化武器”部署在地狱火堡垒的外围和关键节点。
夜雨坐镇守望堡的指挥中心,面前的魔法地图上,闪烁着代表各个小队的光点。
每一个光点的移动,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地狱火堡垒,这座由钢铁与邪能铸就的庞大要塞,如同一头狰狞的巨兽,匍匐在赤红色的土地上。
无数邪兽人如同蚂蚁般在其中活动,巡逻、操练、嘶吼。
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毁灭,一无所知。
潜入小队行动迅速而精准。
他们避开了巡逻队的视线,利用阴影和地形掩护,将一枚枚“谐振信标”安置在预定位置。
城墙根基、兵营角落、能量管道节点、甚至是一些隐秘的通道入口。
随后,装载着稳定血液的“净化武器”容器,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信标附近。
每一个容器都处于待激发状态,只等一个统一的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空气仿佛凝固了。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魔法地图上那些逐渐抵达预定位置的光点。
终于,最后一个光点停止移动,发回了部署完成的信号。
夜雨深吸一口气。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每一个紧张的面孔。
圣骑士、法师、牧师、萨满、工程师……
不同种族,不同阵营,此刻为了同一个目标,站在一起。
他抬起手。
“启动。”
命令通过魔法通讯,瞬间传达到了地狱火半岛的每一个潜伏小队。
几乎是同一时间。
遍布地狱火堡垒外围与内部关键节点的“谐振信标”,猛地亮起。
无声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扩散开来。
一圈,又一圈。
放置在信标附近的“净化武器”容器,感应到了这特定的频率。
内部的稳定剂瞬间失效。
玛瑟里顿那蕴含着庞大混乱能量的血液,在信标的引导下,开始了剧烈的、定向的崩溃。
地狱火堡垒内部。
城墙上,一名正在巡逻的邪兽人卫兵,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
他还未及反应,身体就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软软地瘫倒在地。
紧接着,他的身躯开始诡异地“融化”。
坚硬的盔甲失去了内部的支撑,哐当一声散落在地。
原地只留下一滩不断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稠液体。
兵营里,正在喧哗吵闹的邪兽人士兵们,突然安静下来。
一个接一个,他们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
随后,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的蜡像,迅速崩溃、液化。
桌椅倾倒,武器落地,整个兵营在几秒钟内,变成了一个充满黑色残渣的恐怖屠场。
指挥大厅里,负责发号施令的邪兽人军官,正对着地图咆哮着什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庞大的身躯如同失去线头的木偶,轰然倒塌。
随后,步上了他同胞的后尘,化为一滩污秽。
从城墙到兵营,从训练场到熔炉,从指挥塔到最底层的通道。
凡是被“谐振信标”能量场覆盖的区域。
所有的邪兽人,无论强弱,无论职位高低,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经历了这恐怖的分解过程。
没有爆炸。
没有火光。
甚至没有临死前的惨叫。
只有物质结构崩溃时的细微声响,以及那迅速蔓延开来的、令人作呕的黑色粘稠残渣。
整个地狱火堡垒,在短短几分钟内,陷入了一种死寂。
一种被黑色污泥覆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风吹过堡垒的垛口,带起的不再是邪兽人的咆哮和武器的碰撞声。
而是一种粘稠液体被风吹动时发出的、轻微的“噗嗤”声,以及那越来越浓郁的、混合着硫磺与腐烂的恶臭。
守望堡指挥中心。
魔法地图上,代表邪兽人生命信号的光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熄灭。
一片,又一片。
直到最后,整个地狱火堡垒的区域,变得一片黯淡。
成功了。
以一种超乎想象的、近乎诡异的方式。
房间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如释重负的喘息声。
有人甚至流下了眼泪,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后怕。
夜雨看着地图,面无表情。
他的手,依然紧握着剑柄。
清除邪兽人,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地狱火堡垒深处,玛瑟里顿的监牢。
头顶传来的、邪兽人活动的声响,突然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玛瑟里顿停止了咆哮。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感应。
他能感觉到,束缚着他的、那些利用他血液的“寄生虫”的气息,正在飞速消失。
一种异样的能量波动,正在堡垒中弥漫。
“发生了……什么?”
他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被一种狂喜所取代。
“他们……死了?”
“那些该死的蛆虫……都死了?!”
“哈哈哈哈!”
玛瑟里顿爆发出疯狂的大笑,震得锁链哗哗作响。
“伊利丹!你看到了吗!你的走狗!都死了!”
“现在!轮到我了!”
“外域!是我的!”
他开始疯狂地挣扎,试图挣脱身上的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