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十一年,皇帝驾崩谥“灵”,新帝登基,改年号为景明,大赦天下。
而此刻的新帝刚从登基大典下来,便急匆匆赶往寝殿。
“你怎么来的这么急?衣裳都不换下来吗?”
正斜靠在躺椅上看书的人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
端景耀身上的衮冕都还未换下,隆重华贵的衣服衬得这位刚刚继位的新帝容光焕发。
温时酌看着他暗想,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是真的。
端景耀这身是真气派。
头戴十二旒冕冠垂着五彩玉珠;身着玄色上衣绣日、月、星辰,纁色下裳绘山、龙、华虫;腰系朱红色蔽膝,佩组玉。
神采奕奕,看上去年轻了好些岁数。
其实端景耀也不过是个堪堪加冠的新帝。
年纪也不大。
真算起来,他比起鱼安易也差不了多少。
“朕想见你。”
端景耀直勾勾盯着温时酌看,直白出声,半分都不遮掩。
“你见我做什么?你刚登基,要做的事很多,颁布新令,稳定大臣,清理那些皇子的余党,哪件事不比来找我更重要?”
端景耀才坐上皇位,内忧外患,什么都得考虑到。
按规矩来说,端景耀如今应该忙的焦头烂额才对。
但温时酌却从这人身上看不到半点急迫,反而悠闲地很。
端景耀俯身掀了温时酌盖在身上的书,随手扔在一边,斜坐在躺椅的扶手上 ,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笑得妖孽,
“朝中的事,朕自有定夺,只是如今有更重要的事。”
温时酌疑惑。
“还有什么事?你身为天子,自然要...”
温时酌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人抬手掩住了唇。
温热的掌心抵在唇上,温时酌皱了皱眉,不解地看向端景耀。
怎么,当了皇帝,连话都不让别人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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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说有更重要的事情,那自然是有的。”
端景耀朝温时酌眨眨眼。
温时酌暗自感慨。
登上皇位后,端景耀就跟解开了什么压抑已久的封印似的。
整个人骚得可怕。
若不是这并非玄幻世界,温时酌都要怀疑他被狐狸精附身夺舍了。
但也许这才是端景耀真正的性子,
被皇宫压抑了太久,端景耀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样子了。
如今得偿所愿,端景耀就要在温时酌面前暴露本性了。
“你有什么事?”
温时酌轻拍开端景耀的手,问他,
“登基大典无所谓,反正无论走不走这个形式我都会是天子,我更关心的是七日之后的封后大典。”
端景耀顺着温时酌的发丝,出声。
登基什么时候都无所谓。
因为端景耀知道,该是他的,就跑不掉。
但温时酌不是他的。
从始至终都不是他的。
端景耀心知肚明。
所以他只能想方设法把人变成自己的。
皇后的名义便是端景耀如今可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有了皇后的名头,他就可以把人留在身边。
就算温时酌真跑了,他也有名头把人找回来。
“这哪里会有你登基重要?”
温时酌叹了口气,他还真当端景耀有什么要紧的事等着他去做。
“朕说重要,那就重要,等过些时日我把那几个顽固不化的大臣解决了,就宣告天下我要立后。”
端景耀固执的劲又上来了。
温时酌闻言只摇摇头,拿端景耀没辙。
这人对于封后这事认真又固执。
他拗不过端景耀,也没打算逃跑。
端景耀才继位不久,他若是跑了,这人定要费心费力来找他。
到时候指不定又要背上什么样的骂名。
说不定就连自己,也会被一并打为妖后。
虽然不知道这是架空的那个朝代,但温时酌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史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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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景耀说到做到。
他确实把封后大典看的比自己的登基大典还要重要。
继位三日内,端景耀就以雷霆手段,清扫了朝堂中不属自己势力的残党余派。
影卫手中捏了所有大臣的底细。
但凡被端景耀圈了圈打上记号的大臣,几乎一夜之间就会被影卫从京城连根拔起。
朝廷上下人人自危。
谁都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个被清算的对象。
但出人意料的是,端景耀停下了清扫大臣的步子,直接在朝堂上宣布了自己要立后。
新帝立后,尽管时间紧是紧了点,但也并非不可接受。
大臣们虽觉得皇帝立后的决议草率但都觉得只要端景耀不大开杀戒,就算一下子立了后宫佳丽三千,也合情合理。
一众大臣费尽心力说服自己接受完此事后,端景耀却又抛出了一句,
“朕要立的是男后。”
“荒唐!”
紫宸殿内,年过六旬的老将军当场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自古阴阳有序,男后之说实乃悖逆人伦!”
他是端景耀母族那边的势力。
自认为如今端景耀继位,理当扶持家族子女。
怎能因一时的儿女情长坏了大事。
更何况那还是个男后,这消息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让周边小国耻笑。
见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剩下的大臣也跟着稀稀拉拉跪了一地,齐声道,
“臣等恭请陛下收回成命。”
端景耀坐于高台上,把玩着龙案上的青玉镇纸,出声,
“张将军。”
年轻的帝王忽然轻笑,
“半月前你嫡孙强占民田的案子,朕记得还没结?”
老臣的脊背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端景耀慢条斯理展开一卷绢帛:“
不如我们聊聊,为何那些佃农的状子最后都到了......”
“老臣、老臣以为!”
张将军突然直起身,嗓门洪亮得吓人:
“前朝《异闻录》确有记载,永昌年间便有男妃入宫的先例!”
“陛下宽宏仁义,做事定有自己的考量。”
端景耀闻言,点点头,又翻出锦帛,慢条斯理地点起了底下大臣的名字,
“李尚书,听闻令郎上月狎妓纵马,踏伤了两名百姓?”
端景耀指尖轻点锦帛,似笑非笑地看向跪伏在地的户部尚书。
李尚书浑身一颤,额头渗出冷汗,连忙叩首:“陛下明鉴!犬子年少无知,臣已责罚他闭门思过,绝不敢再犯!”
“哦?”端景耀挑眉,
“可朕怎么听说,他昨日还在醉仙楼饮酒作乐,挥金如土?”
李尚书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端景耀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殿中众臣:
“诸位爱卿,还有谁觉得朕立后之事不妥?”
大殿内鸦雀无声,方才还义正言辞的大臣们此刻纷纷低头,无人敢再出声。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皇帝的看管下,只要端景耀想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他们拖出去斩了。
能在朝堂呆这么久,这些大臣那个不是人精,纷纷应声附和起来,
“皇后由谁来当理应由陛下决断,臣等均无半点异议,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景耀满意地颔首,缓缓起身,他负手而立,语调威严,
“既然无人反对,那此事便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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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元年十月初七,宫中张灯结彩,礼乐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温时酌身着袆衣立于镜前,花钗随着转头动作在发间簌簌作响,金丝堆叠的翟鸟在缎料上振翅欲飞。
“请皇后移步...”
司礼监掌印跪在殿外,身后女官手捧金盆、玉如意等物跪成两列。
温时酌踏出殿门时,朝阳正掠过太和殿的琉璃鸱吻,将汉白玉阶照得如同天河。
端景耀在丹陛之上转身,玄色冕服上的日月星辰纹在风中微动。
在看清拾级而上的身影时,这离经叛道的新帝直接甩开礼官搀扶,三两步跨下台阶。
礼部尚书捧着金册正要宣读,却见新帝已和皇后并肩而立
“陛下!”
老尚书急得胡须乱颤,
“这不合礼制...”
端景耀指尖拂过温时酌冠上垂落的珍珠旒,白玉珠串在他指间叮咚碰撞。
“在宫中,朕就是礼制。”
皇帝的一句话就把尚书要说的所有东西都堵了回去。
“朕的皇后,自然要朕亲自来迎。”
端景耀对上冕旒下那双润泽透亮的黑眸,心下意满得不行。
礼乐声中,皇帝执起皇后的手共登高台。太庙前香烟缭绕,端景耀却偏头去看这人的侧脸。
他本就生得清俊,此刻红衣加身,更衬得肤白如玉,眉目如画。
人生有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端景耀贵为天子,对其余两样,半点兴致都没有。
至于中间那一句,他倒是还挺上心。
吉时到,钟鼓齐鸣。
温时酌被端景耀搀着缓步踏上铺满红绸的玉阶,两侧百官跪伏,无人敢抬头直视。
这身衣裳太过繁琐,若没人扶着,便很容易绊倒。温时酌暗自庆幸端景耀此刻的体贴,却听见身旁人低笑一声:“皇后可要当心,若摔了,朕会心疼的。”
温时酌耳根微热,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声道,
“陛下还是专心些,百官可都看着呢。”
端景耀挑眉,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低声道,
“朕偏不。”
温时酌无奈,这狗皇帝又发什么神经?
坐上了皇位后当真是愈发肆无忌惮了。
礼官高声唱和,祭天仪式正式开始。
端景耀牵着温时酌的手,一步步走向祭坛。香案上供奉着三牲六礼,青烟袅袅升起,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端景耀接过礼官递来的玉爵,斟满清酒,递到温时酌手中,
温时酌接过酒杯,指尖微颤。他抬眸看向端景耀,却见对方眸色深沉。
罢了,都到这种时辰了,哪里还有回头路可以走。
温时酌仰头喝下,端景耀见他如此顺从,终于放了心。
此前皇帝的心一直落不到实处。
温时酌的性子他知道,若是他不愿做的事,他宁愿同你拼个玉石俱焚也不会答应。
如今看来,这人对他也并非没有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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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仪式结束后,帝后二人并肩而行,沿着铺满红绸的宫道缓步回宫。温时酌微微侧眸,瞥见端景耀唇角噙着笑,眼底尽是餍足之意,忍不住低声道:
“陛下如今可满意了?”
端景耀挑眉,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勾,嗓音低沉。
“满意?还早。”
温时酌:“……”
这人怎么越发得寸进尺了?
宫人们远远跟在后面,无人敢抬头直视帝后亲密之举。
端景耀却毫不在意,反而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指尖顺着温时酌的手腕缓缓摩挲,一路滑至指节,轻轻扣住。
温时酌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端景耀牢牢攥住。
“陛下,注意仪态。”他低声提醒。
端景耀轻笑,
“朕牵着朕的皇后,有何不妥?”
温时酌无言以对,只得任由他胡闹。
大婚之夜,凤仪宫内红烛高燃,金丝幔帐垂落,映得满室生辉。
温时酌坐在床榻边,繁复的礼服已被换下,只余一身素白中衣,衬得他身形清瘦,墨发如瀑垂落肩头。他低垂着眼睫,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端景耀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脚步微顿,眸光渐深。
温时酌闻声抬眸,正对上端景耀灼热的视线。
“陛下。”他淡淡唤道。
端景耀走近,俯身捏住他的下巴,低笑,“怎么,皇后不高兴?”
温时酌偏头避开他的指尖,语气平静,
“我不敢。”
端景耀眯了眯眼,忽而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人按倒在榻上。
温时酌猝不及防,后背陷入柔软的锦被中,还未反应过来,端景耀已欺身而上,单手撑在他耳侧,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端景耀语调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朕今日心情好,你别惹朕生气。”
温时酌抬眸与他对视,半晌,忽而轻笑,
“陛下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天下尽在掌握,何必再执着于一个不愿顺从的人?”
端景耀眸色一沉,指腹重重碾过他的唇,冷声道,
“不愿顺从?那你今日为何不逃?”
温时酌沉默片刻,缓缓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能逃到哪里去?” 端景耀盯着他看了许久,低笑出声,
“你骗朕。”
温时酌一怔。
端景耀俯身,笃定:“你若是不想不会是如今这样。”
(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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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四个人一起玩跳楼机,结果一扭头,主波的三个室友全跑了,我的脑浆都快被摇匀了,累了整天,写的可能有点语无伦次,等我明天醒了再改。
下一章安排小鱼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