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策谋局
雪粒子依旧簌簌落在宫墙琉璃瓦上,孙皇后在暖阁中来回踱步,锦缎绣鞋踏过青砖,发出细碎的声响。近日瓦剌部的异动,如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她心头,寝食难安。
案几上摆放的安神香早已燃尽,身旁侍奉的太监捧着药碗,几次欲劝皇后服药,却见她神情凝重,终是不敢开口。
“娘娘,郕王殿下到了。”太监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孙皇后微微一怔,挺直脊背,端坐在主位上。
鎏金雕花的宫门缓缓推开,朱祁钰一身玄色常服款步而入,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眉眼间既有少年贵胄的沉稳,又透着机敏。他抱拳行礼,声音清朗:“皇嫂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起来吧。”
孙皇后抬手示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刺绣,“瓦剌部近日集结精锐,似有不轨。本宫派出去的探子虽已出发,但心中仍有诸多忧虑。你自小熟读兵书,又常与朝臣往来,可有什么见解?”
朱祁钰垂眸沉思片刻,忽然上前半步压低声音:“皇嫂,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也先此人野心勃勃,若只是寻常劫掠,不必兴师动众。依臣弟看,我们不妨从两方面着手——”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虚画:“其一,命锦衣卫暗中查探边关军备,尤其宣府、大同两处,以防瓦剌突袭;其二,可让礼部以互市为名,邀请瓦剌使臣入京,既能拖延时间,又能借机试探虚实。”
孙皇后瞳孔微缩,这缜密的谋划远超她对少年王爷的认知。正要开口询问细节,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金星直冒。她踉跄着扶住桌案,青玉茶盏“啪嗒”坠地,碎裂的瓷片溅起细小的水花。
“皇嫂!”朱祁钰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触手皆是冷汗浸透的绸缎,“您脸色如此苍白,可是旧疾复发?”
孙皇后强撑着摆手,喉间泛起铁锈味:“无妨……许是昨夜未眠……”话未说完,眼前一黑便栽进朱祁钰怀中。
“快传太医!”朱祁钰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宫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太监宫女们匆匆奔走。待刘太医匆匆赶来时,孙皇后已陷入半昏迷状态,指尖冰凉如霜。
刘太医神色凝重地搭脉许久,才收回手,对着焦急的朱祁钰缓缓说道:“皇后娘娘这是积劳成疾,心火过旺伤及根本。这些年殚精竭虑,忧思过重,气血早已亏虚。若再过度操劳,恐有血崩之险!”
朱祁钰捏着药方的手指微微发颤,望着床榻上虚弱的皇嫂,突然想起幼时被接入宫中,正是孙皇后手把手教他读书写字。那时她还是风华正茂的太子妃,目光温柔如春水,总说“钰儿将来必成大器”。
“太医,可有万全之策?”他声音沙哑。
“需以千年人参吊命,辅以温养汤药。每日晨起需饮滋补药膳,午时小憩半个时辰,晚间亥时前必须安歇。更要紧的是……”刘太医顿了顿,“娘娘必须卸下心头重担,静心休养。否则纵有神医,也回天乏术。”
朱祁钰握着药方伫立良久,忽然将袍袖一甩,朗声道:“来人,传本宫令——即日起,皇后娘娘一应事务暂由本宫代为主持。所有奏折文书,先呈郕王府过目!宫中大小事宜,非紧急者不得惊扰皇后。违令者,严惩不贷!”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瓦剌营地,阿依娜正握着匕首为昏迷的也平清理伤口。灰纹已蔓延至少年脖颈,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琪亚娜掀开毡帘闯入,发丝上还凝着冰碴:“阿依娜,有探子来报,后方发现大明密探踪迹!”
阿依娜瞳孔骤缩,匕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大明皇宫,孙皇后赠她的那枚翡翠镯子,此刻正贴身藏在衣襟里。两个女子隔着千里江山,同样被命运的丝线缠绕,却不知她们的选择,将如何搅动这风云变幻的时局。
“不能让大明的人发现我们的行踪。”阿依娜将匕首收入鞘中,眼神坚定,“让猎鹰小队分散行动,务必将那些密探解决掉。”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行程也会被耽搁。”琪亚娜担忧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也平等不了。”阿依娜说着,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弟弟,眼中泛起泪光,“就算拼了命,我也要拿到天山雪蟒的内丹。”
而在大明皇宫中,朱祁钰正在书房里仔细研读边关战报。案头摆着刘太医新开的药方,他时不时望向窗外,心中挂念着孙皇后的病情。“来人,去太医院看看娘娘的汤药煎好了没。”他吩咐道,随后又埋头于堆积如山的文书中,开始谋划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夜色渐深,皇宫里一片寂静。孙皇后在药力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苍白的脸上,仿佛为她披上一层薄纱。而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处悄然酝酿,瓦剌与大明的命运,即将迎来更大的转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