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喊“卡”的二人从拥抱中抬起头,向导演所在的方向看去。
“段誉,你怎么哭了?”
萧升的声音透过喇叭炸开,惊得汤镇夜肩膀一颤。
江雪珑刚刚靠在汤镇夜肩膀,所以并不知道他的反应,此刻听到导演这样说,心中也很惊讶。
木婉清在全剧中只流过两次泪,第一次是从段正淳口中得知自己的师父其实是自己的母亲,而段誉其实是自己的亲哥哥。原着里写“木婉清泪水涔涔而下,突然拔刀向段正淳刺去。”
第二次是段誉继位大理国君,木婉清自知与他再无可能于是与他诀别。原着里写“木婉清转身疾走,眼泪洒在面纱上,却始终未发一声。”
“流血不流泪”是木婉清的人设,永远被命运捉弄,却永远不会屈服。所以刚刚那场戏,哪怕境遇千难万难,江雪珑也绝不会让木婉清掉一滴泪,眼眶含泪都不行。
而段誉就更好理解了。在段誉眼里,木婉清永远都是妹妹,他会为她愧疚,但决不会爱她,又怎么会为她落泪呢?除此之外,还有最令人心酸的一个原因。段誉觉得木婉清很强大,所以认为她不需要被怜悯,自然也就不需要眼泪。
就像《神雕侠侣》中,杨过可以为陆无双、程英叹息,却只为小龙女痛哭一样。金庸笔下男主角的眼泪,从来是“爱情专利”。
连江雪珑都知道段誉不能为木婉清哭,汤镇夜不可能不知道。
还真是怪事一桩,她江雪珑何德何能,竟让段誉哭了?
而另一边,萧升的质问让汤镇夜有些无措。他总不能直说,刚刚那一幕,完全出自他的本能反应,而不是出自段誉的内心吧?
汤镇夜看向站在面前,一脸“不关我事我什么也没做哦”的江雪珑,内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不知该说是江雪珑让他出戏了,还是江雪珑让他入戏了。
“对不起导演,我们再来一遍。”
……
拍完密室的戏,江雪珑亲自向剧组请了几天假,接下来,她要暂时抽离木婉清的身份,回到小美的角色上来了。
商务车驶离影视基地时,夕阳正斜切过车窗。江雪珑半边脸浸在暖光里,另半边隐没于阴影,就像她此刻分裂的两个身份:一个正要站上台面接受大众审阅,一个还在水面下无声的酝酿。
车内,苏曼妮照常递过几份报纸和周刊。
“我跟报社打听过了,说你的反响还不错,既是张国容的银幕情侣,又是新版的木婉清,不少读者都对你产生了好奇。还有一些八卦周刊也关注到了你,甚至有记者信誓旦旦说你空降演艺圈,背后一定有靠山。”
江雪珑埋头将所有报道都浏览一遍,笑得要从座椅上滚到地上。
“好离谱,竟然有人说我是陈氏富商的小情人,这个陈氏富商,我都没有见过好吗!反倒是这篇,说我是方总力捧的新人还比较合乎逻辑。”
苏曼妮听江雪珑提到了方艺华,闻弦音而知雅意。她抬起眼角盯着江雪珑。
“你想向方艺华递投名状吗?”
江雪珑没想到苏曼妮如此敏锐,把她刚刚冒头的一点小心思精准捕获。
她当然知道苏曼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曼妮姐是在问她想不想跟方艺华深度绑定,从此在方总手下指哪儿打哪儿。
江雪珑刚才只是一时上头,现在被苏曼妮点破之后,反倒理智起来。
这件事有利有弊。
利当然是资源爆棚,甚至年终说不定还能在台里拿个奖。弊就是失去本就不多的自主权,甚至合约又得再加十年。
经过这么一梳理,此事便没什么好琢磨的了。
“不了,我还是离高层们远一些的好。闷声发大财不香吗?”
苏曼妮轻哼一声:“在演艺圈,闷声可发不了大财。你想暂时远离权利中心是对的,只不过,等你真的红起来,很多事就由不得你了。”
江雪珑闻言立马躺平:“那就等红起来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苏曼妮见江雪珑想得开,于是转移话题。
“明天首映礼的礼服我去迪奥取回来了,明天造型师上门的时候会带给你。”
江雪珑闻言又来了精神:“我还担心迪奥不借给我呢,果然曼妮姐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苏曼妮也没有居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现在可是演艺圈‘空降之人’,又不是从前的小透明,借个衣服哪有你想的那么难。况且你借的只是成衣,又不是高定。”
江雪珑摩挲着下巴,露出奸商的表情:“曼妮姐,你说,要是我们这次炒作一番首映礼服,把这套成衣带火了,迪奥会不会分我一个品牌挚友的头衔啊?”
苏曼妮看向两眼放光的江雪珑,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打击话缓缓咽下。
迪奥不会轻易给艺人头衔,何况江雪珑目前还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如果《失业生》票房大卖,江雪珑咖位趁机升一升还有可能。
但这部青春片真能大卖吗?
要靠三位男主角和客串的赵娅芝拉票房,就说明出品方自己对票房都不够自信。再加上创意影业是一家新公司,在发行和营销方面经验和实力都不够强,这也是苏曼妮不太看好票房的原因。
不过江雪珑一直以来给过她不少惊喜,如果是江雪珑的话,或许可以做到也不一定?
“那你努努力,要是真拿到了迪奥的品牌挚友,我一定让你接广告接到手软。”
“一言为定!”
江雪珑向苏曼妮伸出小拇指。苏曼妮嫌弃地一掌拍开。
“幼稚。”
江雪珑毫不在意,她降下车窗,晚风立马挤了进来,将她的头发吹向耳后,露出她明媚的侧脸,嘴角勾起的弧度让夜色都甜了三分。
她将双手拢在嘴边,故意用幼稚的音色,朝着窗外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唱起歌。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嘻阿嘻哈哈在笑他。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呐,现在上来干什么。
阿黄阿黄你呀不要笑,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