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是我付钱。”这满满一桌，有荤有素，一共七块六，老板收了七块五。
还送了秦可一包江米条，是老板娘特意出去买的，她刚才观察到秦可三人当中只有那个瘦子吃的最多，他最爱吃甜的。
秦可道谢，将点心递给阴魂。
大概是死前的日子过的太苦了，阴魂能吃人吃的东西，就特别爱吃甜的。
还没出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
徐栋最后出门。
他从刚才进门后就一直狂跳的心脏缓缓回落，他垂着眼皮，心情低落，整个人像是蔫了的大狗子。
徐栋觉得秦可肯定不想再跟他有牵扯，才不愿意他付钱。
望着秦可纤瘦的背影，徐栋心脏都揪着疼，眼尾晕着红。
也是，他没有正经工作，长得又不帅气，家庭情况也乱七八糟。
哪里比得上高长永。
这时的徐栋还没意识到以前的他从来不会自卑，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比谁差。
抹了一把脸，徐栋又安慰自己，他能跟她单独呆一天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事了，他不能不知足。
还没说服自己，他就听到秦可的喊声。
再抬头，听到秦可说：“你如果有事就先回去。”
“我没事。”
“真没事？”他那张脸本来就凶，耷拉着眉眼的时候看起来就有点丧。
秦可是能看相，如果徐栋愿意，她也可以算出他心中所想。
只是如果非必要，她是不愿碰触别人的隐私。
世间太多不能直视的真相，秦可觉得一般人最好别碰，起码还能维持表面的美好。
徐栋笑了一下。
秦可睁大眼，“你还是别笑了。”
不适合。
他笑起来怎么考怎么像电影里的那种凶恶杀人狂。
笑容一收，徐栋肩膀都塌了，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又想再多看秦可一眼。
“我长得丑。”他想给自己找借口。
“你不丑。”
这话真不是哄他。
这人行得正坐的直，一股正气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至于长相——
浓眉大眼，眼神凌厉，一看就是经过摸爬滚打的。
徐栋顿时站直了身体，整个人都放着光似的，让他的容貌更俊了几分。
“你还要吃什么？”徐栋问阴魂，声音比刚才也洪亮了许多，“我请你。”
阴魂吃的满嘴糖霜，他懵怔片刻，后笑的格外猥琐，“兄弟，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给你一个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机会。
阴魂死前死后加起来也得上百年了，他看多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徐栋虽然年纪有二十五了，但是没喜欢过人，更不会掩藏。
就凭徐栋吃饭时的那几句话，还有昨夜的一举一动，及时不时偷偷看向秦可的视线，阴魂就知道他心悦大师。
他虽然配不上大师，但是给他时间，再让他自己成长个几年，他会是个好丈夫的。
当然，这话阴魂不敢对秦可说。
他能看透徐栋笨拙的示好，也能看明白秦可对感情还没开窍。
或者说，秦可心里，男女之情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事，不值得她费心。
“大师，我能吃他买的不？”
“随你心意。”
阴魂不客气走一路买一路。
正是半上午，店铺该开的都开了，路两旁的摊子也支起来，除了卖吃的，日用品跟衣服也多。
才短短不到一个月，街市上已经大变样，小摊子越来越多了。
阴魂停在一处馄饨摊子前。
老板看了阴魂一眼，呦呵一声，又看秦可跟徐栋，脸上有些复杂，他听阴魂说要一碗馄饨，忍不住劝，“兄弟啊，你不能光给孩子吃，自己饿着啊。”
阴魂指着自己，“我有那样老？”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他死前也就三十多岁，怎么就成这两人爹了？
大师看着是小，这大高个怎么看也不显年轻啊！
秦可在他身后很没诚意地安慰，“人瘦就显老，你别放心上。”
而后她又看了阴魂浑身上下一眼，“你这衣服也不像年轻人穿的。”
还有他那一头长辫子。
馄饨摊老板也压低声音，“你还是剃头去吧。”
阴魂却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可不剪。”
馄饨摊老板见说不动，也就不说了，他下馄饨的时候多给了三个。
满满的一海碗，上头还洒了虾皮。
阴魂就蹲在旁边，舀起一个，胡乱吹了两下，就往嘴里送。
“不是给你孩子吃的啊？”馄饨摊老板惊的勺子差点掉锅里。
“他两不饿。”阴魂又吞了一个。
老板摇头，觉得这三人真古怪。
在要饭的那些年，阴魂早不在乎尊严，反正他也要投胎了，随便别人怎么想。
正埋头苦吃，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歪头，见一个与他蹲着差不多高的孩子站在他身边，还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给你。”
阴魂还没来得及说话，孩子妈妈冲过来，一把抓住孩子的胳膊，“你乱跑什么？上回差点都丢了，你忘了？”
话落，又嫌弃地看了阴魂一眼，“你看他身上脏的，肯定有虱子，可别给传染了，赶紧跟我回去。”
孩子被用力一拉，差点摔了。
阴魂伸手，想扶一下孩子。
却被孩子妈妈用力拍开，“什么脏东西，别碰我孩子！”
“如果没有他，你的孩子早被人拐走了。”秦可挡在阴魂身前，她冷声说：“枉你还是个妈妈，竟然不如个孩子懂事。”
如果不是这孩子认出了阴魂，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将自己手中吃的给阴魂？
阴魂慢慢起身，他打量那孩子。
已经两三年了吧？
他早忘了。
孩子妈妈本来还是梗着脖子，准备好好跟秦可争辩，听了秦可的话，满脸惊讶，“是他救了我孩子？”
“不对，当时明明是我儿子自己回来的。”那时候她儿子才三岁，有一天在门口玩，她就回个屋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
他们一家子找了一天，都没一点踪迹。
她都吓瘫了。
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孩子却突然就回来了。
当时问他去哪了，孩子还小，又说不明白，她以为孩子自己跑哪个角落里玩的睡着了，忘了时间，她气的还揍了孩子一顿。
“他做好人好事，不求回报。”
当初阴魂本来还以为这孩子看不见他，也怕吓着孩子，他只将那两个人贩子狠踹了一顿，又轻推了孩子一下，对着他家的方向。
孩子却转头，抓着他的手。
当然，抓了个空。
难得有个能看见他的孩子，阴魂善心大发，亲自送孩子回去，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的话。
到了他家门口后，他敲了门便闪身走了。
等他看到孩子被带进院子，他才走。
孩子妈妈觉得丢了面子，她咕哝，“又没人看见，谁知道是不是他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