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静静的听着，听见他说船翻，说他被救了，但是他爹没有。
“节哀。”姜昭看着海面，神色平静，安慰了一句。
“本来我爹已经很久不出海了，但是我那个儿子，前两天来信了，说当兵去了，就是伙食不太好。
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家里能有一个当兵的孩子，那可算是光宗耀祖的事，我爹可高兴了，非要亲自去捞几条大鱼，说是寄过去让他改善一下伙食……
可谁知道，这一去，就再没回来了。”
陈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从里面拿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
“其实，干我们这行，这种事情很正常，靠海吃饭，生在海边，长在海边，最后葬身大海，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陈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你爹给你托梦了？”姜昭垂眸看了眼手中的渔网，转头看向海岸线的尽头。
“你怎么知道？”陈苟一愣，一脸震惊的看向姜昭。
……
上京。
“叶梵，动手吧。”
手机上，姜昭发来的消息还摆在上面，叶梵坐在桌前，盯着那条短信。
很久以后，他闭了下眼，再次睁开眼，神色坚定，抬眸看了眼左青。
左青颔首，转身出门。
第二天，守夜人陈麓，被叶梵以大夏守夜人总司令的名义，羁押受审。
此事一出，在高层内部掀起轩然大波，又被叶梵雷厉风行的镇压下去。
“看来是我温和太久了，所以才让你们忘了，我才是总司令。
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正好，从今天起，就一并清算了吧。”
路西法从当初一出现，就被高层其他人注意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站在叶梵那边。
路西法在侧，威慑力巨大，加上叶梵和左青两人自身的手段，很快就换掉了古板腐朽的高层，换上了具有潜力的新人。
审讯室。
陈麓坐在里面，神色平静，看了眼周围，垂眸，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审讯室门打开，叶梵走了进来，他看着坐在那儿的老人，沉默一会儿，坐到他对面。
“陈老。”
“叶司令，我犯了什么罪？您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将我抓起来？”陈麓抬眸看着叶梵，语气平静的问。
“您做了什么，您不清楚吗？”叶梵平静的反问。
陈麓愣了一下，想到什么，整个人都平静下来，看着叶梵微微一笑。
“我还没做呢，你们怎么知道的？”
陈麓似乎是真的不理解，他的计划几乎没人知道，叶梵他们怎么会知道？
“你计划的时候，没想过今天的局面吗？”
“想过，但在我的预想中，应该是在假面死了之后，才会出现这个局面。”陈麓脸上含笑，语气平静。
“让您失望了，假面不会死，你的计划也不会成功。”叶梵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那那个女生呢？”陈麓微笑着反问，“叫姜昭的那个女生呢，她死了也不要紧吗？为了假面，舍弃她，你觉得值得吗？”
听见陈麓提起姜昭，叶梵愣了一下，他看着陈麓，眼神冰冷。
“什么意思？”
陈麓微微笑着，并不答话。
……
“路西法先生，您能联系到小姜吗？”离开审讯室，陈麓的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叶梵找到路西法，礼貌询问。
“怎么了？”路西法掀了掀眼睑，淡声问。
“陈麓说，小姜可能会死。”叶梵皱着眉，神色担忧。
路西法倏的抬眸，直直的看向叶梵，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路西法站起身，看了他一眼，往外走。
走到一半，路西法停下来，抬手捂住心口。
*
渔村。
海底。
姜昭仿若行走在平地上，前方，一个小小的光点漂浮着，照亮身旁的区域。
浑浊昏暗的深海，只有姜昭一人的身影，她行走其中，往海底走去。
随着她靠近，深海底部，一道巨影轮廓被缓缓勾勒出来。
姜昭神色平静的看着这具如山一般的尸体，巨大的黑色鳞片密密麻麻的覆盖在表面，在海水的侵蚀下，依旧完好无损。
姜昭看了一眼，落到下方，看向巨兽脸上，眼睛下方，一道六七米高的斩痕深深的刻入它的体内，骨片零落四散。
姜昭凝视了那道斩痕半晌，微微低头，看向斩痕深处，抬脚往里走。
说实话，里面的味道并不好闻，在昏暗的空间内，漂浮着无数鱼类的尸体以及大量奇形怪状的生物骨骼，聚集在一起，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场，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
姜昭一路往里走，远处的黑暗之中，隐约出现了一堵血色的肉墙。
表面凹凸不平，似乎粘附着些许绿色的胃液，墙体向四周延伸，包裹整个空间。
姜昭目光平静的扫过整个空间，落在肉墙的最中央。
一个人影悬挂在空中，他的下半身完全被肉墙包裹，上半身暴露在外，低垂着头，银白的发丝飘扬在腥臭的海水间。
像一具尸体。
姜昭看着他，又并不是在看他。
视线落在他的胸口，在他胸口处，一柄熟悉的长刀，深深的刺入他的体内，将他钉在肉墙上。
在刀柄末端，漂浮着一道绚丽的圆环，缓慢地旋转着，圆环缓慢旋转，时间仿佛停滞，过去与未来相接，形成了一场时间闭环。
姜昭很熟悉那把刀。
弋鸳。
看着那把刀，还有尾端缓慢旋转的圆环，姜昭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呓语时，见到的场景。
姜昭静静的看着，看着被弋鸳钉在墙上的老人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眸泛着红意，视线落到姜昭身上。
看见那双眼睛，姜昭思绪恍惚一瞬，不可避免的想到月球上米迦勒镇守的东西。
“嗯？混进来了一只老鼠啊……”老人盯着姜昭看了一会儿，淡淡的开口。
“你好，陈阳荣先生。”姜昭眨眼，微微一笑。
“想活命的话，就拔下这把刀，等我出去之后，会好好报答你的……”陈阳荣淡声说。
“是吗？”姜昭歪了下头。
陈阳荣勾唇，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碰到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