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吵醒了小夭,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鬼方月俯身轻轻地将小夭放下,然后细心地为她整理着大氅。宽大的狐裘下,是小夭精致的巴掌脸,脸上对眼睛格外明亮招摇。转过头的一霎那,小夭和男人都愣住了。
小夭是没想到,这极北之地竟然还有其他人在,那岂不是刚才的一切都被这个男人看在眼里了。
小夭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制,她低下头伸手扯住鬼方月的衣袖,身体也不断地靠近他最后一半身子都躲到了鬼方月身后,试图躲开男人赤裸裸的眼神。
男人之所以呆愣在当场,是因为小夭的那双眼睛,和赤宸一模一样的那双眼睛。
看鬼方月的表情,想必他是认识男人的,小夭摇了摇他的衣袖,小声问道,
“他是谁呀?”
男人却在这时迈着大步向小夭走来,他紧紧盯着小夭的眼睛,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是小夭?”
小夭看着眼前的男人,冰雪反射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线条,一身白衣上,金线绣的流云纹在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光彩熠熠。
他那双清澈的眸子,犹如大漠孤烟下旷世神只的一瞥。
小夭确定过去数百年,她从未见过眼前这个男人,更不可能认识这个男人。
男人微微俯身,仔仔细细地盯着小夭的眼睛看,然后认认真真地说道,
“小夭,我是逍遥。”
“逍遥?你…认识我?”小夭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个自称逍遥的男人究竟是谁。
逍遥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我是你父亲赤宸的坐骑,鲲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小夭不由得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逍遥,她不敢相信,传说中的神兽竟然是他父亲的坐骑!小夭越来越好奇,他的父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鬼方月和小夭跟随逍遥来到背风处的一个小木屋,进到里面,小夭好奇地东张西望,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最让小夭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屋内的温度竟然温暖如春天,和屋外的冰天雪地相比,简直判若两个世界。
鬼方月一边轻拂掉小夭大氅上的落雪,一边解释道,
“这小木屋和屋内的一切,都是逍遥的灵力所化。”
小夭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感叹道,灵力高深真好!可惜自己…
逍遥煮了茶,两人在桌前落座。
逍遥再次问鬼方月,
“小友,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你的出现,就证明他已经死了,是吗?”
鬼方月轻啜了口茶,不置可否。一旁的小夭反应过来,逍遥嘴里的故人,是相柳。
“逍遥,你认识相柳?”
逍遥看了一眼鬼方月,笑着回道,
“不光是我,你爹爹,赤宸,也见过他!”
小夭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呆愣了片刻才发出声响,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我爹爹?他见过相柳?什么时候的事情?”
看着小夭渴求的眼神,和他身边的鬼方月,逍遥知道,相柳一定对小夭非常重要。于是,他将相柳和赤宸之间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相柳从死斗场里逃出来,遇上了海上大涡流,被洪江所救。洪江不光教他疗伤的心法,还打算带他找辰荣王进行医治。
但相柳不相信洪江,刺伤他之后,逃到了极北之地,却在那里遇到了游历大荒的赤宸。赤宸通过相柳疗伤的心法,知道他和洪江有关系。
赤宸好奇相柳的身份,一番调查后,发现他不过是个可怜的九头妖,和自己一样无父无母,又一次次在绝境中求生。
赤宸生了怜悯之心,他主动接近相柳,甚至将自己独有的练功心法传授给他。相柳很聪明,在极北之地的百年修炼中,他不仅领悟了赤宸教他的心法,还独创了属于他的灵力功法。
小夭对此半信半疑,相柳那个家伙不光见过她爹爹,还受到过爹爹的指点,为什么他从来就没和自己提起过呢?
“要不,你以为,相柳那用毒练功的心法源自于谁?别忘了,赤宸可是辰荣王的徒弟!”
小夭心想,一切还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她医毒双修源自于辰荣王所着的医书。若不是她的毒术出众,也不会被相柳看中,抓回军营留为己用,更不会有后面的故事。
小夭不停地追问着逍遥,更多关于她爹爹和娘亲的故事。也从逍遥口中,知道了娘亲为什么会和皓翎爹爹和离,又为什么会亲自披甲上阵。
就在小夭陷入沉思的时候,逍遥突然问出,
“相柳,是你什么人?”
小夭手指抠着桌面踌躇了片刻,对逍遥坦率地承认,
“相柳,是我想相伴一生的那个人!”
逍遥对于小夭的这个回答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笑着微微点头,又看向鬼方月道,
“那你呢,你又是小夭的什么人?”
小夭刚想开口替鬼方月回答,却被逍遥抬手阻止,鬼方月目光炯炯地看着身旁的小夭,迎着逍遥审视的目光,直接说道,
“如果可以,我是想陪伴小夭一生的人!”
小夭一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她紧张地看着逍遥,然后猛灌了自己一大口茶,来掩饰自己的慌乱。这也是鬼方月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说出他的心思。
逍遥很欣赏鬼方月的直白。可是,作为上古神兽,只一眼,他就知道,鬼方月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逍遥叹了口气,转身从后面的宝盒里,取出了一件红色的衣服,交到小夭手里,告诉她,
“这是你父亲的遗物。这件蚕丝衣,是你母亲用了二十五年时间,亲手制成的。”
小夭抚摸着细腻柔软的蚕丝衣,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做的那颗冰晶球,同样是她耗费了数十年的心血和无数天材地宝炼成的。只是,那时的她还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就这样,小夭和鬼方月留在了极北之地。白天,鬼方月陪着小夭,在茫茫一片的雪地里追逐打闹,亦或是风雪连天时,骑马踏雪射冰狐。晚上,围炉煮酒,听逍遥讲述着,赤宸和西陵珩的故事。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小夭也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日。当逍遥的故事也讲到结尾的时候,小夭提出了要离开极北之地。
“逍遥,明日,我和鬼方月要离开了。”
鬼方月默默地添着柴火没有说话。这些日子的相处,逍遥已经完全了解小夭的心思。也知道了,小夭和相柳之间的牵绊。
作为赤宸和西陵珩故事的亲历者,逍遥理解小夭的做法,却不赞同。
“好!既然你们明天就要离开了,那今晚我们索性就喝个痛快!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年何月了!”
逍遥寻了这个借口,让小夭喝醉了。
小夭醉倒在一旁不醒人事,嘴里还喃喃低语着,
“相柳…别走…求你…不要死…不要…”
鬼方月收回落在小夭身上的眼神,看着逍遥,低声说道,
“你想和我说什么,可以说了。”
“鬼方月,你可知道盘古弓?”
鬼方月神色一黯,攥紧了手中的酒瓶,“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大口酒,哑声道,
“不知!”
逍遥眯了眯眼睛,看着一旁熟睡的小夭,沉声道,
“盘古弓,世间没有与之匹配的箭,唯一的箭就是心。十指连心,十指握弓。”
逍遥顿了顿,继续说道,
“以心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