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跟我走吧!我定会护着你,给你你想要的自由!”
涂山璟的声音混着檐角冰棱坠落的脆响,在空荡的紫金宫荡出回音。
他伸手去抓小夭的手腕,却在触及她冰凉肌肤的刹那,动作僵在半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也是这样的一双手,在寒夜里为他焐热过冻僵的双手,如今却冷得像浸在冰窟里。
小夭忽然笑了,那笑容比檐角残冰更冷三分,她轻巧地避开涂山璟的触碰,发间银簪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晃,
“护着我?青丘公子智计无双,难道会不知道,当日的绝杀阵,你的大哥涂山篌,和你的那位未婚妻防风意映,都参与了吗?”
“你…都知道了?”
涂山璟的指尖如遭雷击般剧烈震颤,缓缓放下了悬在半空的手,从喉间挤出了带着铁锈味的几个字。
小夭垂眸望着指尖掐进掌心留下的月牙痕,冰凉的胭脂在唇角晕开一抹歪斜的弧度。
“那不是还要多谢青丘公子,若不是你曾对我使过青丘家独有的迷幻术,我又怎么可能在绝杀阵中,一眼就认出那是涂山篌的手笔。”
她忽然轻笑出声,尾音像被风吹散的柳絮,在空荡荡的寝殿里打了个旋,
“至于防风家那出神入化的箭术,我也早已领教过。”
涂山璟的喉结滚动,艰涩地咽下喉头腥甜。他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对……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生生剜出来的,
“是我,都是因为我,我…”
话音未落,小夭猛地抬起头,眼中的寒光令涂山璟瞬间失语。
涂山璟这才看清,小夭眼角还残留着未拭净的泪痕,映着烛火,像是淬了毒的利刃,直直剜进他心里。
“对不起?”
小夭冷笑,笑声里带着深深的嘲讽与伤痛,
“涂山璟,你的这句对不起,是替你的好哥哥说的?还是替你那没过门的未婚妻说的?”
小夭的声音渐渐哽咽,她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瑲玹我还是了解的,涂山篌和防风意映做下这等事,还能好端端的活到今日,定离不开青丘公子的多番周旋吧!”
“不是的……”
涂山璟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风雪揉碎的残叶,
\"不是这样的...”
涂山璟的声音碎成齑粉,伸手去够小夭垂落的袖角,却被她侧身避开。
滚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涂山璟苍白的脸颊滑落,
“小夭,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涂山璟的声音发颤,几近崩溃,
“但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赎罪……让我用余生,来偿还亏欠你的一切。”
烛火摇曳,将涂山璟颤抖的影子投在墙上,破碎而狼狈。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落叶,也卷不走这满室凝滞的伤痛与悔恨。
小夭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说过,你我已经两清了。”
涂山璟还想上前继续和小夭解释着什么,窗外的铜铃又响了,这次是急促的乱音。
眉目流转间,小夭脱口而出道,
“相柳!”
小夭几乎是瞬间就冲向门口,却在触及结界禁制的刹那被刺目的金色光芒弹开。
“小心!”
涂山璟苍冷的声音撕破夜色。
绿色的衣角裹挟着清新的草木香掠过耳畔,涂山璟凌空揽住小夭的腰肢。
他的掌心贴着小夭的后心注入灵力,丝丝缕缕的凉意将禁制灼伤的痛楚压下。结界的余波在两人周身炸开,碎成万千流萤般的光点。
尽管嘴角溢出了鲜血,小夭眼中仍燃着狂喜的光,嘴里呢喃着,
“是相柳!相柳来了!”
另一边,相柳的银白色头发在风中猎猎翻卷,宛如一团燃烧的霜焰。他足踏巨大的金冠白羽雕,自彤云深处破空而来。
巨雕双翼展开足有十丈,每一次振翅都掀起呼啸狂风,惊得辰荣山守军手中的弓箭都微微发颤。
\"拦住他!\"
守军统领声嘶力竭的呼喊被风撕碎。
箭矢如蝗朝着天空倾泻,却在触及相柳周身丈许时,被无形气劲震成齑粉。
相柳冷眸微眯,夜色浸透他白色的劲装,九道银色蛇纹自衣摆蜿蜒至肩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
银白色闪着寒光的面具遮住相柳的半张面容,只露出的眉眼如淬了寒潭的刀锋,冰蓝色瞳孔流转着幽诡的光泽,仿佛藏着千万年的孤寂与肃杀。
掌心凝出幽蓝的弯刀,寒光过处,几座箭楼轰然崩塌,砖石裹挟着惊叫坠入深渊。
山巅上的法阵骤然亮起,金色符文在空中交织成网,试图困住这只闯入禁地的巨兽。
白羽金冠雕昂首发出震天的唳鸣,周身腾起凛冽白雾,白雾所过之处,符文竟开始寸寸崩解。
相柳屈指一弹,一道血线没入雕首,大白雕顿时周身燃起幽蓝的火焰,以更快的速度冲破最后一层禁制。
山体在剧烈震颤,守军的呼喝声、法器的嗡鸣声、巨雕的长鸣声混作一团。
相柳的银白色头发沾满硝烟,却愈发显得冷峻妖异,他单手按住腰间的弯刀,刀锋未出鞘,便已让山下的辰荣军主将两股战战。
当大白雕最终落在山巅时,爪下的青石轰然炸裂,碎石飞溅间,相柳缓步踏出,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结满冰霜的脚印,宛如死神降临。
感知到相柳到来的小夭,不顾一切地推开了涂山璟,却在转身欲走的刹那,腕间忽被微凉的力道扣住。
涂山璟指尖的温度透过鲛绡衣料渗来,像是春溪融雪漫过青石,带着小心翼翼的急切。
他素日温润的眉眼此刻凝着霜,月光在他睫羽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小夭,你想清楚了吗?”
涂山璟的声音比往日低了八度,尾音像被揉碎的月光,带着沙哑的恳求。
小夭望着涂山璟苍白如纸的脸,忽然觉得眼前人比记忆里那个满身是血,蜷缩在的河边的少年更加破碎。他固执地攥着自己的袖口,指节泛白,就像溺水者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想清楚了。这一世,我想要的,唯有相柳,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