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雨林的湿热仿佛渗透进了港岛洪兴大厦的钢筋骨架。
陈然离港后,这栋象征昔日荣光的建筑只剩空壳般的死寂,唯有韩斌皮鞋叩击空旷走廊的回响,像试图唤醒沉睡巨兽的徒劳挣扎。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焦躁——那是权力真空特有的、令人血脉贲张的诱惑。
韩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维港灯火在他眼底跳跃,却折射不出丝毫暖意。他摊开掌心,手机屏幕上定格着和联胜飞机最新的狂言:“洪兴那帮缩头乌龟!疤面强带精锐缩在印尼当土鳖!港岛留堆破铜烂铁装屁装蒜?老子一把火点了那些冻库烂仓库!看陈然那条机器狗敢不敢吠两声!”
正是韩斌暗中让人“不小心”泄露给飞机的“绝密”情报:洪兴核心精锐在印尼扎根,港岛守备虚如朽木。他捏紧手机,指关节泛白——这把火,终于点燃了!
助理处长戴志诚的办公室,烟雾缭绕成冰冷的囚笼。屏幕上,飞机的叫嚣赫然在目。他端起冰冷的咖啡,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
“给火苗加点油。”戴志诚声音平静,命令下属,“‘老鼠强’那条线动起来,把洪兴印尼基地‘安保巡逻日常轮换表’‘廖内精炼厂夜间安保人数配置详单’,‘不小心’传到飞机小舅子手机上。”
戴志诚指尖敲击桌面:“暗示他,印尼主力被‘新矿区武装冲突’牵制,至少半个月内回援乏力。港岛现在,是座不设防的空城!”
“是!”
戴志诚镜片后的眼睛寒光闪烁。火在烧,刀在磨。
韩斌这只自以为蛰伏的孤狼想吃腐肉?那就让飞机这疯子把水彻底搅浑,他才能看清这潭腐水下的毒礁在哪!
“冲进去!给老子砸光!烧光!”飞机的咆哮混杂在元朗洪兴冻库区刺耳的警铃里,如同野兽的绝唱。他挥舞着开山刀,第一个撞破侧门!身后密密麻麻的马仔如同蝗虫涌入!
想象中洪兴精锐的反击呢?没有!
只有少数几个穿着保安服、面黄肌瘦的中老年警卫,哆嗦着举起塑胶警棍。
他们的抵抗在暴徒的刀光棍影下脆弱得可怜。仓库的铁闸被撬开,昂贵的冻品被粗暴拖出,砸烂在肮脏的水泥地上。昂贵的进口牛肉和海鲜被踩在泥泞里,如同洪兴那曾令人胆寒的威名被践踏。
“哈哈哈!纸老虎!这就是洪兴?这就是陈然?!
”飞机一脚踹翻一个挣扎想爬起的老警卫,沾着污泥的皮鞋狠狠碾在他脸上,“呸!废物!”他眼中燃烧着病态的狂喜和毁灭欲。信息是真的!港岛洪兴只剩下这堆不堪一击的垃圾!他立机就要踩在这堆垃圾上登基!
不远处的仓库控制室里。
韩斌的心腹“黑鬼全”和他临时拼凑的十几个“平叛者”,正看着监视屏里飞机人马狂轰滥炸的画面。
“斌哥!火候差不多了!飞机那头疯狗把场面搞得够乱了!”黑鬼全舔着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韩斌强压激动点头:“动手!‘保护’监控室和中心控制服务器房!”
他亲自带队冲入一片混乱中。目标不是飞机,是洪兴内部那几个负责核心数据、仓库密钥管理、及真正掌有疤面强联络权的“技术岗”——几个带着厚厚眼镜、惊慌失措的文员。
“保护?斌哥!他们……”
“现在开始这里我接手!疤面强不在,我是最高权限!你们的职责就是配合我维持安全!
”韩斌粗暴地打断一个技术主管的辩驳,命令手下“请”走几个忠心的老人。
韩斌要的是权限!是洪兴在港岛最后那点值钱的账目信息和剩余资产的控制锁钥!
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
韩斌猛地僵住!
心腹拿着刚刚强行撬开的财务室保险柜报告,声音颤抖:“斌哥!空的!全他妈是空的!只有几叠备用现金!账本全是复印件!公章……是……是塑胶仿制品
戴志诚在警车内,啜饮着一杯冰冷的意式浓缩,隔着单向玻璃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火光?刀光?不,是陈然留在港岛最后一张牌掀开的——空无一物的底牌。
他放下咖啡杯,冷冷下令:“清理现场。重点……是韩斌这个废物。” 这个自诩为棋手的弃子,该回该回的垃圾桶了。
元朗冻库区仿佛被投入了冰窖。浓烟尚未散尽,焦糊的冻肉气味混杂着血腥与汽油味弥漫在空气中。
飞机被两个彪悍的o记探员扭住双臂,像拖死狗一样从满地狼藉的冷藏室废墟里拖拽出来。
飞机的额角磕破了,流下的血污混合着汗水泥土糊了半张脸,那身嚣张的无袖背心早已撕裂,露出下面虬结却沾满灰黑的肌肉。他疯狂地挣扎,嘶吼声因为脱力而破裂嘶哑:
“放开老子!洪兴的杂碎呢!疤面强!有种出来跟老子单挑!老子要剁了他那条机器狗的爪子!你们这群废物条子!抓老子?老子是在替天行道!”
飞机赤红的眼睛如同烙铁,死死扫过被警方隔离线围起来的一大群“洪兴保安”——那是些颤抖着的老头、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文员。他最后的骄傲像被尖刀反复戳刺:他不是倒在洪兴的反扑下!他是撞在了一堵虚软的空气墙上!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找不到!这种“胜利”比失败更让他感到万蚁噬心般的屈辱!
“安静点!”旁边一个年轻的cId厌恶地用力拧住他胳膊,换来飞机更加癫狂的咒骂:
“小差佬!你算个屁!老子当年斩人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有种放了我!我回去找疤面强!真刀真枪干一场!”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飞机脸上!动手的是领队的o级高级督察黄志雄,一个以冷硬着称的老差骨。他俯视着飞机那张被血污和掌印扭曲的脸,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真刀真枪?飞机哥!现在不是铜锣湾劈友的八零年代了!你砸的是有合法牌照的商业库房!烧的是注册资产!洪兴集团昨天才补缴完上季的巨额利得税、印花税!他们是受法律保护的纳税人!我们o记,最核心的义务,就是保护每一寸合法私有财产不受你这种法盲蠢货的破坏!” 他手指几乎戳到飞机鼻子上,“你的‘单挑’?在我眼里,跟幼稚园小孩抢玩具没有任何区别!”
这番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飞机骄傲的心尖!保护洪兴?保护那个靠机器、靠钻空子、躲在印尼不敢露头的陈然?他自以为的热血复仇、豪强争霸,在冰冷的法律和权力机器面前,竟被定性为可笑的抢劫毁坏?!巨大的羞辱和无力感让他浑身剧烈颤抖,想要咆哮却被喉咙里的血沫呛住,只剩下野兽般的嗬嗬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