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的风带着咸湿的海味,吹进洪兴总堂的雕花木窗。蒋天养踩着红地毯走上主席台时,台下三十多个堂口大佬的议论声突然静了——他穿一件月白唐装,袖口绣着暗金龙头,比三个月前更瘦了些,但腰板挺得笔直,像根钉进礁石的钢钎。
\"上个月的西环码头,上周的荃湾投注站,昨天的湾仔货柜。\"蒋天养把茶盏往桌上一放,青瓷与檀木相碰的脆响惊得后排几个小弟缩了缩脖子,\"三十七起袭击,死了八个兄弟,伤了二十三个。\"他从怀里摸出叠照片,都是针对洪兴的,袭击者堂口不同,字号不同,攻打洪兴的目的也不相同。
台下一片抽气声,大飞先开口:\"蒋先生,这架越打越邪乎。咱们是不是该......\",\"收缩点场子?等风头过了再......\"
\"收?\"蒋天养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刀刮铁锅的利,\"三年前东升砍油麻地,你大飞带着二十个兄弟蹲了七天七夜,最后抱着炸药包跟他们老大喝酒——那时候有人说你疯了,可现在呢?\"他指了指墙上的洪兴龙头旗,\"油麻地的场子,我蒋天养说收就能收?\"
\"可现在对手不一样。\"陈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攥着叠情报,\"越南帮,东星,毒龙会,还有一些小社团都掺了手。咱们洪兴虽能撑着,但是再撑下去,怕是要撑出内鬼。
\"内鬼?\"蒋天养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停在角落的陈浩南身上。浩南,你觉得事情怎么办?
\"内鬼的事,以后再查。\"陈浩南敲了敲桌子,\"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要什么?\"他拿起张照片,敌人对我们更清楚,我们却只能被动防守,有力也用不出去。
台下响起一片\"嗡嗡\"声。阿积把开山刀往桌上一插:\"你是说?咱们也打垮一家立立微?\"
\"不止。\"蒋天养继续说到,条子最近明显针对洪兴,跟多兄弟都被抓了,保释手续总是能推就推,很多能打能拼的兄弟都出不来。
趁现在我们还有力量,还是要反击陈然也赞同反击。
\"该打。\"蒋天养的声音突然沉下来,\"但不是瞎打。\"他转身从身后的大屏幕调出地图,\"越南帮的老巢在西贡,东星在湾仔,蛇哥在油麻地——\"他用激光笔圈出三个点,\"这三个点连起来,像个三角。\"他又点了个红点,\"洪兴的总堂,在中间。\"
\"蒋先生是说......\"阿积从陈然身后探出头。
\"以总堂为饵,引蛇出洞。\"蒋天养的手指点在红点上,\"蛇哥想吞我的场子,东星想借刀杀人,越南帮想抢码头——他们以为我是块软柿子,可软柿子要是捏急了......\"他从唐装里摸出那枚翡翠扳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在做各位兄弟都是人中龙凤。\"
\"可大圈帮的人......\"陈然提醒。
\"大圈帮的阿彪明早到。\"蒋天养笑了,\"我跟大丧谈好了——他们出三百人,守总堂外围;我们出五百兄弟,分三路:陈浩南带一百人抄西贡越南帮的老巢,阿积带两百人截东星的运毒线。\"
\"现在,\"蒋天养端起茶盏抿了口,\"谁还想说收缩场子?\"
台下一片死寂。陈浩南第一个站起来:\"我带人去西贡,保证砍了越南帮的旗子。\"
\"我去东星。\"阿积摸出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他们的运毒线,我熟。\"
\"总堂这边......\"陈然看向蒋天养。
\"我守着。\"蒋天养拍了拍桌上的龙头旗,\"当年我爹临死前说,洪兴的旗子,不能倒。现在我蒋天养说——\"他站起身,唐装的下摆扫过桌面,\"这旗子,不仅要立着,还要让那些想拔旗子的人,看看旗杆是什么做的。\"
窗外传来鸽哨声。蒋天养走到窗前,望着楼下攒动的人头——洪兴的兄弟们正往卡车上搬刀枪,阳光照在他们的皮夹克上,泛着暗金色的光。他摸出手机,给高晋发了条消息:\"邢堂的人,全部换成大圈帮的装备。告诉他们,今晚子时,总堂的灯,要比月亮还亮。\"
台下突然响起一片欢呼。大飞摸了摸,捡起烟别在耳后;陈浩南拍了拍阿积的肩,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连陈然,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散会。\"蒋天养,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深潭,\"今晚子时,各路人马到齐。记住——\"他指了指楼下的旗子,\"洪兴的旗子,见血才能红。\"
蒋天养让陈浩南,大飞,阿积先留下陪他吃完饭再出发,
陈浩南扒拉着碗里的白切鸡,油光在脸上晃出红晕。他咬了口鸡腿,突然呛住——大飞正把半瓶二锅头往他碗里倒,酒液溅在鸡皮上,滋滋作响。
\"南哥,蒋先生说吃饭要吃饱。\"大飞举着酒瓶咧嘴笑,络腮胡上沾着烧腊的油星子,\"上回在荃湾,你饿着肚子砍翻三个马仔,最后腿软得扶墙走。\"
\"去你的。\"陈浩南抹了把嘴,酒劲上涌,\"老子那是...那是让着你。\"他瞥了眼斜对面的阿积,后者正用筷子戳碗里的叉烧,小口小口抿粥,活像只偷嘴的小兽。
\"阿积,多吃点。\"蒋天养端着茶盏走过来,唐装的袖口还沾着总堂的香灰,\"这里的叉烧用的是黑猪肉,比你上个月在油麻地偷的那半只...嗯,香。\"他故意顿了顿,阿积的耳尖立刻红了——上回阿积为了给受伤的小弟补身子,确实偷了摊主半只叉烧,被陈浩南拎着耳朵骂了半宿。
身边坐着七八个洪兴的\"四九仔\",都是各堂口的骨干。平时在总堂见着蒋天养,一个个绷得像根弦,此刻却都松了肩。跛脚强啃着烧鹅腿,油渍蹭在下巴上:\"蒋先生,咱吃完这顿,明儿真要去砍越南帮?\"
\"砍。\"蒋天养把茶盏往桌上一放,\"但先吃够本。\"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九点半开饭,十点准时上车——\"他突然笑了,\"当年我在油麻地跟黑星帮干仗,也是这么安排的。那时候穷,买不起烧鹅,就蹲在街边啃叉烧包。\"他摸出根烟点上,火星子在夜色里明灭,\"现在条件好了,咱得吃好。吃好了,砍人才有劲。\"
其实人不可能每一步都正确,选错了就选错了,别总欺负以前的自己!当时站在雾里,自己也很迷茫。如果重来一次,以当时的心智和阅历,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能站在现在的高度,去批判当时的自己!
悟已往之不谏 ,知来者之可追。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知不足而奋进!望远山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