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钟声穿透云深不知处的晨雾,魏无羡与蓝忘机赶到山门前时,护山大阵已泛起诡异的血光。
十二名玄天宗修士结阵立于云端,每人手中持着一面骨幡,幡面上用金漆绘着扭曲的狐形符文。
\"是血狐破界阵。\"蓝忘机声音骤冷,\"需以狐族血脉为引。\"
魏无羡摩挲着腰间避尘玉,忽然察觉玉牌在衣襟下发烫。
他刚想取出查看,为首的玄天宗长老突然挥幡指向他:\"魏无羡!交出灵狐契,可免姑苏蓝氏灭门之祸!\"
话音未落,一道冰蓝剑光已凌空劈下。
避尘剑气如银河倾泻,将那面骨幡斩成两截。
蓝忘机白衣猎猎立于剑上,抹额尾端在风中翻飞如鹤翼:\"放肆。\"
玄天宗众人急退,却见那断幡突然自燃,血焰中浮现出一只三尾狐虚影。
魏无羡心头一震——这狐影与玄昭有七分相似,只是眼中充满怨毒。
\"蓝湛小心!\"他吹响陈情,黑红鬼气如蛟龙出海,却在触及血焰时被一道金光拦截。
蓝曦臣不知何时已立于屋檐,裂冰笛音化作无数冰晶,将试图偷袭蓝忘机的三道血箭冻结在半空。
\"忘机,带魏公子去寒室。\"蓝曦臣传音入密,声音罕见地急促,\"结界撑不过半刻钟。\"
魏无羡正要反驳,脚下山石突然剧烈震动。
玉牌毫无征兆地炸开刺目红光,一道赤色狐影自他心口窜出,竟与血焰中的三尾狐撕咬在一起。
剧痛如利刃贯穿胸腔,他踉跄着跪地,咳出一口带着金丝的血。
\"魏婴!\"蓝忘机瞬间掠至他身旁,避尘剑划出圆弧将扑来的血焰尽数斩灭。
魏无羡抓住他手腕,在漫天厮杀声中凑近耳语:\"玄昭说过...心源之玉与蓝氏有关...\"
话音未落,一道雪亮刀光突然从蓝氏长老队列中劈出!
蓝忘机抱着魏无羡旋身避过,却见那位平日寡言的客卿长老眼中泛着与血狐如出一辙的红光,手中弯刀直取魏无羡心口。
\"果然有内鬼!\"魏无羡冷笑,陈情横挡,刀笛相击迸出火星。
蓝忘机剑势如虹刺向客卿长老咽喉,却在最后一刻陡然转向——剑尖挑开对方衣襟,露出心口处一道狐爪状的烙印。
\"控魂术。\"蓝忘机声音沉冷,\"是青丘叛徒的印记。\"
客卿长老突然诡笑,刀锋一转竟自刎而亡。
黑血喷溅在地,竟化作数十只赤红狐影,尖啸着扑向四周蓝氏弟子。
混乱中,魏无羡看见蓝曦臣被三名发狂的长老围攻,裂冰笛已出现裂痕。
\"蓝湛,你去帮泽芜君!\"
他推了蓝忘机一把,自己纵身跃上屋檐,\"这些鬼东西交给我!\"
陈情凄厉的笛音撕裂长空,无数凶尸破土而出。
然而血狐虚影竟能吞噬怨气,凶尸接二连三被染成赤红倒戈相向。
魏无羡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线,手中却不停,笛音陡然转调为《忘羡》——这是他与蓝忘机在玄武洞绝境中创出的曲调。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玉牌碎片从他衣襟飞出,悬在半空与笛音共鸣。
蓝忘机似有所感,避尘剑突然脱手,凌空奏起琴音。
剑光与笛声交融处,那些被血狐控制的凶尸竟纷纷跪地,化作黑雾回归尘土。
\"灵狐契认主!\"玄天宗长老大骇,\"快撤!\"
血阵突然向内坍缩,十二面骨幡同时爆裂。
魏无羡只觉眼前赤红一片,再睁眼时,玄天宗众人已化作血雾遁走,只余满地狼藉。
他踉跄着从屋檐跃下,正落入蓝忘机张开的怀抱。
对方胸前的白衣已被血浸透,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魏无羡颤抖的手指抚上那道横贯锁骨的血痕:\"你...\"
\"无碍。\"蓝忘机握住他的手,引他看向玉牌碎片——那些碎片正悬浮在空中,拼凑出一个残缺的狐首图案,指向后山方向。
蓝曦臣捂着流血的手臂走来,素来温润的眸子罕见地阴沉:\"他们在找寒潭洞。\"
暮色四合时,魏无羡盘腿坐在寒室玉榻上,看着蓝忘机为他包扎手腕的伤口。
药香混合着对方身上清冷的檀香,让他想起方才在寒潭洞所见——那块嵌在冰壁中的心形玉石,正与玄昭描述的\"心源之玉\"一模一样。
\"所以...\"魏无羡用脚尖蹭了蹭蓝忘机膝盖,\"你们蓝氏祖传的寒潭洞,其实是青丘秘境的入口?\"
蓝忘机系绷带的手微微一顿:\"先祖蓝翼与狐族联姻后,将心源之玉带回作为聘礼。\"
他抬眸,琉璃色的眼瞳映着烛火,\"也是灵狐契的源头。\"
魏无羡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对方的:\"那你对我有感应,是因为...\"
他故意拉长声调,手指划过蓝忘机心口,\"这里流着狐族的血?\"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蓝忘机突然将他压倒在玉榻上,长发垂落如帘幕:\"不止。\"
这个吻比昨夜更凶,魏无羡尝到血腥味才惊觉对方唇上有伤。
他心疼地舔过那道裂口,却被更深入地侵占口腔。
蓝忘机的手探入他衣襟,指尖在心口处那个淡红的狐形印记上流连——那是灵狐契认主时留下的痕迹。
\"嗯...蓝湛...\"魏无羡喘息着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你叔父要是知道我们在寒室...唔...\"
所有调笑都被堵回喉间。
蓝忘机咬着他喉结含糊道:\"闭言。\"
这罕见的霸道让魏无羡浑身发软,他仰头露出更多脖颈任人采撷,却在最意乱情迷时听见窗外一声极轻的\"咔嚓\"——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响。
两人同时僵住。
蓝忘机袖中飞出三枚银针,穿透窗纸钉入院中古柏。
一声凄厉的狐啸响起,又戛然而止。
魏无羡裹着外袍冲到窗前,只见月光下一只三尾赤狐正被银针钉在树干上,黑血顺着树皮蜿蜒而下。
那狐眼死死盯着他,口吐人言:\"玄昭大人...等您...\"说完便化作一滩血水,银针\"叮当\"落地。
\"监视者。\"蓝忘机将外衫披在魏无羡肩上,\"从我们回山就被盯上了。\"
魏无羡盯着掌中玉牌碎片,它们不知何时已拼合成半块完整的狐首:\"蓝湛,玄昭说心源之玉被盗...可寒潭洞那块明明...\"
\"是赝品。\"蓝忘机突然道,\"真正的心源之玉,在冥室。\"
这个答案让魏无羡倒吸冷气。
冥室是蓝氏安葬历代家主之地,寻常弟子不得入内。
他忽然明白过来:\"你们用先祖遗骨镇守秘宝?\"
蓝忘机颔首:\"蓝翼与狐族公主合葬的玉棺。\"
他指尖轻抚魏无羡掌中玉牌,\"这碎片在指引我们去冥室。\"
魏无羡正欲再问,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整理好衣衫。
门被叩响时,蓝忘机已恢复成端方雅正的含光君模样,只有微肿的唇瓣泄露了方才的缠绵。
\"进。\"
一名蓝氏弟子低头入内:\"含光君,泽芜君请二位即刻前往冥室。发现...发现玄天宗内应的传讯玉简。\"
冥室位于云深不知处最幽深处,千年寒玉砌成的甬道两侧,历代蓝氏家主的名讳在夜明珠下泛着青冷的光。
魏无羡跟着蓝忘机穿过重重禁制,在甬道尽头看见蓝曦臣正站在一具冰蓝玉棺前,棺盖上雕刻着九尾狐环绕古琴的图案。
\"心源之玉就在棺中。\"蓝曦臣指着棺首一处凹槽,\"但需要灵狐契与蓝氏血脉共同开启。\"
魏无羡注意到他手中攥着一枚染血的玉简:\"这就是...\"
\"蓝栩长老留下的。\"蓝曦臣苦笑,\"他中控魂术前记录的讯息——玄天宗背后还有主使,当年屠杀狐族的真凶。\"
蓝忘机突然将避尘剑横在棺前:\"开棺前,需立结界。\"
随着他剑尖划过的轨迹,一道冰蓝光幕笼罩玉棺。
魏无羡好奇地凑近观察,发现棺盖上那些看似装饰的狐尾纹路,实则是精密至极的阵法符文。
他心口的灵狐契印记突然发烫,玉牌碎片自动飞向凹槽。
\"魏婴。\"蓝忘机握住他的手,另一手划破指尖,将血滴在凹槽处,\"一起。\"
两人的血交融瞬间,整具玉棺发出嗡鸣。
棺盖缓缓移开一道缝隙,耀眼的蓝光迸射而出。
魏无羡眯起眼,看见棺中并排躺着两具遗骨——左侧是人类形骸,右侧却是完整的狐骨,九条尾骨如扇面展开,护着一块心形的透明玉石。
\"这就是心源之玉?\"魏无羡伸手欲取,却被蓝忘机拦住。
只见那玉石内部突然浮现血丝,转眼间变得通红如血。
蓝曦臣面色大变:\"不好!有人用邪术污染了...\"
爆炸声突然从甬道另一端传来,整个冥室剧烈摇晃。
魏无羡被蓝忘机扑倒护在身下,碎石如雨砸在对方背上。
烟尘中,他看见三个黑影踏着血雾而来——正是白日遁走的玄天宗长老,只是此刻他们眼中都闪烁着与客卿长老相同的狐形红光。
为首之人狞笑着举起一面血色幡旗:\"多谢三位帮我们找到心源之玉!\"
幡旗挥动间,棺中的心源之玉竟自行飞出。
魏无羡急吹陈情,却见那三人突然身形扭曲,血肉如蜡般融化,最终化作三只巨大的血狐扑向玉棺。
\"他们不是人!\"蓝曦臣裂冰笛音化作冰刃,却只斩下一截狐尾。
那断尾落地即化为更多小血狐,潮水般向他们涌来。
蓝忘机突然将避尘剑插入地面,剑身迸发的蓝光中浮现出古老的狐族文字。
魏无羡心领神会,玉牌碎片凌空组成完整狐首,与他心口印记共鸣出赤金光华。
两色光芒交汇处,血狐群发出惨叫,纷纷化为脓血。
然而就在这瞬息之间,最大的那只血狐已叼住心源之玉冲向甬道。
魏无羡飞身去追,却被突然塌陷的地面阻住去路。
混乱中他看见血狐回头,眼中竟流露出玄昭特有的神采。
\"魏公子...\"那声音分明是玄昭的,却充满痛苦,\"别过来...他们在利用我...\"
一道雪亮剑光贯穿血狐咽喉。
蓝忘机不知何时已绕到前方,避尘剑将血狐钉在墙上。
心源之玉坠落的刹那,魏无羡飞扑接住,却被玉中突然爆发的红光击中眉心。
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蓝忘机撕心裂肺的喊声,看见玉棺中的狐骨缓缓抬起头颅——那空洞的眼窝中,亮起两点与玄昭一模一样的赤金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