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纹缠到心口时,我终于摸到太极殿地砖下的机关。沈砚之给我的火折子在寒雾里明明灭灭,照得密道石壁上的冰棱泛着幽光,像极了玄冰令主看我时的眼神。
“苏姑娘!” 沈砚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沙哑的急切。我仰头望去,只见他扒着通风口的铁栅栏,半个身子探进来,“我去玄冰令主的密室,你顺着密道去冷宫。林婉清的金锁里藏着地图,寒潭镇那些冰棺的位置,和皇宫地下的布局……”
他的话被远处传来的冰裂声打断。我攥紧金锁,金属表面的冰纹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一道红痕。沈砚之最后塞给我一块硫磺饼,转身时衣摆扫过我的脸,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小心暗卫,他们的刀刃淬了玄冰毒。”
密道里的寒气几乎要把骨头冻碎。我摸着墙壁往前走,忽然踩到个滑腻腻的东西。火折子凑近,差点尖叫出声 —— 那是半截腐烂的手臂,指甲缝里还嵌着蓝色冰晶,正是寒潭镇冰尸的特征。
冷宫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时,我已经快冻僵了。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满地碎瓦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墙角突然传来 “簌簌” 声响,我反手甩出匕首,却见一只瘸腿的黑猫叼着块破布窜出来,布料上暗红的字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目:“双生劫,龙椅空……”
我踉跄着扑过去,膝盖磕在青砖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墙根处的血字断断续续,却像把重锤砸在天灵盖上:“二十年前,先帝胞弟弑君篡位,以玄冰令为凭……” 后面的字被厚厚的冰垢覆盖,我用匕首疯狂刮擦,墙灰混着冰碴迸进眼睛,火辣辣地疼。
“找得很辛苦啊,苏姑娘。”
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玄冰令主正倒挂在房梁上,黑袍像蝙蝠翅膀般展开,掌心的玄冰令泛着妖异的蓝光。他脖颈处的朱砂痣在幽光中忽明忽暗,和先帝画像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果然是先帝的孪生弟弟!” 我握紧匕首,后颈的冰纹突然剧烈跳动。玄冰令主咯咯笑起来,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掉落:“聪明,可惜知道得太晚了。你以为皇帝为什么不敢动我?因为他屁股底下的龙椅,本就该是我的!”
话音未落,寒光骤闪。我侧身翻滚,冰刃擦着耳际飞过,在墙上斩出一道冰痕。玄冰令主落在地上,黑袍扫过之处,地面瞬间结出蛛网状的冰花:“当年我哥假死,让我潜伏在暗处制衡各方势力,结果他反悔了!” 他突然扯开衣领,胸口狰狞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这就是他赐给亲弟弟的‘礼物’!”
我趁机退到窗边,余光瞥见沈砚之留给我的硫磺饼。玄冰令主步步逼近,掌心的寒气已经凝成冰锥:“不过没关系,我找到了更好的替身 —— 你猜,现在坐在龙椅上的,究竟是真皇帝,还是我的傀儡?”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玄冰令主脸色骤变,转头望向密室方向。我抓住机会,将硫磺饼狠狠砸向墙角的冰柱。火光冲天而起的刹那,我听见他愤怒的咆哮:“沈砚之!你敢动我的冰棺!”
浓烟中,我摸到墙角的密道入口。沈砚之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如果我没回来,就去御书房的暗格……” 火光照亮墙上最后一行血字,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今上,乃双生咒容器……”
身后传来冰爪抓地的声响,我咬牙钻进密道。黑暗中,冰纹已经蔓延到喉咙,每呼吸一口都像吞进碎冰。沈砚之在密室里究竟发现了什么?皇帝真的是玄冰令主的傀儡?而那具和皇帝容貌相同的 “替身”,又藏着怎样可怕的秘密?
密道尽头透出一丝微光,我听见重物倒地的闷响。扒开砖缝的瞬间,冷汗浸湿了后背 —— 沈砚之半跪在冰棺前,胸口插着把冰刃,而冰棺里的人,竟有着和皇帝一模一样的脸!
“苏…… 苏姑娘……” 沈砚之艰难地转头,嘴角溢出的血滴在冰面上,瞬间凝成冰晶,“这替身…… 他的胎记…… 和玄冰令主……” 话未说完,冰棺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里面的 “皇帝” 缓缓睁开眼睛,眼瞳里流转着和玄冰令主如出一辙的幽蓝光芒。
我拼命撞开密道出口的石板,外面暴雨倾盆。雷声炸响的刹那,我看见太极殿方向火光冲天,而皇宫深处,传来玄冰令主阴冷的笑声,混着冰棺炸裂的轰鸣,在雨夜里回荡:“游戏,才刚刚开始……”
暴雨浇在脸上,我几乎睁不开眼。太极殿的火光映得半边天通红,可身后寒潭镇方向腾起的冰蓝色雾气,却比夜色还要阴森。沈砚之留给我的半块玉佩在怀中发烫,和金锁碰撞时发出的轻响,混着远处传来的锁链哗啦声,像催命符似的。
“苏姑娘!” 沙哑的喊声从冰雾中传来。我心头一紧,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声源跑去,靴底在结了薄冰的石板上打滑。等雾气稍稍散去,眼前的景象让我胃里直翻涌 —— 沈砚之被寒冰锁链钉在巨大的冰柱上,血水顺着冰棱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你敢动他!” 我抽出匕首,却发现刀刃刚靠近冰柱就结满了霜花。玄冰令主不知何时出现在冰柱顶端,黑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掌心托着的玄冰令光芒大盛,照得他脸上的疤痕泛着青白:“苏瑶,你以为闯过冷宫和密室,就能翻盘?”
我死死盯着他手腕内侧的冰龙纹身,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沈砚之在密室拼死护住的先帝血诏还藏在我袖中,上面 “双生篡位” 四个字此刻烫得像块烙铁。可不等我开口,玄冰令主突然抬手,一道冰锥擦着我的耳畔飞过,钉进身后的城墙,溅起的冰碴划破了我的脸颊。
“看看这个。” 他阴笑着扯开衣襟。我瞳孔猛地收缩 —— 他心口处赫然嵌着一块玄冰令碎片,幽蓝的光芒顺着血管蔓延,在皮肤上勾勒出诡异的纹路。“二十年前我哥用这东西刺穿我的心脏,” 他的笑声混着冰裂声,“没想到吧?这碎片反而让我成了冰渊大阵的活祭!”
沈砚之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锁链勒进血肉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苏姑娘别信他!冰渊大阵需要用皇室血脉启动,他是想拿你……” 话没说完,玄冰令主甩出一道冰鞭,狠狠抽在他背上。我看着沈砚之咳出的血里混着冰晶,眼眶瞬间红了。
“以我为饵。” 我突然把匕首扔到地上,举起双手慢慢走向冰柱。沈砚之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 他的脖颈不知何时缠上了透明的冰链。玄冰令主果然上钩了,他从冰柱上飘下来,鞋底掠过之处,地面瞬间涌起半人高的冰墙,将我和沈砚之困在中央。
“聪明的丫头。” 他冰凉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指甲尖刺破皮肤。我强忍着寒意,余光瞥见沈砚之悄悄挣脱了一只手,软剑已经握在掌心。就在玄冰令主低头查看我后颈冰纹的刹那,我猛地咬住他的手腕,血腥味在口中炸开。
“找死!” 他暴怒着将我甩开。我撞在冰墙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却在这时听见沈砚之的怒吼。回头望去,只见他挥剑刺向玄冰令主心口的碎片,剑光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一层冰甲弹开。
“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解开诅咒?” 玄冰令主抹了把嘴角的血,笑得癫狂,“苏瑶,你后颈的冰纹早就和我的命魂相连!” 话音未落,我突然感觉后颈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低头一看,那些冰纹不知何时已经爬满胸口,所过之处,皮肤变得透明,能清晰看见里面流动的蓝光。
沈砚之的剑 “当啷” 落地。他踉跄着扑过来,却被玄冰令主用冰链缠住脚踝:“省省力气吧,沈公子。等苏姑娘彻底变成冰渊阵眼,整个皇宫都会成为我的祭品!” 他掌心的玄冰令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四周的冰墙开始向内挤压,沈砚之被压得吐出大口鲜血。
我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冰纹已经爬到喉咙。恍惚间,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林婉清塞金锁时的眼神、还有沈砚之那句 “我护着你” 在耳边交织。怀中的玉佩和金锁突然同时发烫,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暂时压制住了冰寒。
“不可能……” 玄冰令主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慌乱,“你身上怎么会有皇室血脉的气息?” 我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扯出袖中的先帝血诏:“因为我父亲…… 早就发现了你这个冒牌货!”
冰渊大阵的轰鸣越来越响,沈砚之拼着最后一口气挣断冰链,捡起剑再次刺向玄冰令主。可就在剑尖触及碎片的瞬间,我后颈的冰纹突然炸裂,一道冰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玄冰令主的狞笑、沈砚之的呐喊、还有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淹没。
当光芒散去,我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冰蓝色的空间里。四周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 —— 有先帝临终前的不甘,有玄冰令主被兄长背叛的疯狂,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用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盯着胸口的冰纹冷笑。而现实中,沈砚之的剑是否刺中了玄冰令主?我身上的诅咒又会把我带向何方?冰渊大阵深处,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