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瑶站在坑里,继续哼哧哼哧地努力挖,动作勤恳得仿佛多年熟手一般。
而她手里那柄玄铁锹,内心非常恐惧,生怕自己被用来挖那些动物排泄物,所以此时异常乖顺配合,将土一铲一铲地翻飞出去。
羲和上神说不听话就去铲屎,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地面之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嗡”响,似有灵气流动的回音,从冷清瑶脚边的土壤里渗出淡淡的莹光,弥散如雾,缥缈如烟。
木清凝望着那微光,不动声色地收敛起周身气息,眼神却愈发冷静。
“再挖深一点。”她低声吩咐。
冷清瑶虽然对当下的情况一头雾水,却还是毫不迟疑地照做了。
木清身上的气息,沉静如海、清冷如雪,让人很安心,不自觉地信任。
玄铁锹落下去的一瞬,仿佛触碰到了某种坚硬却温润的东西。
下一刻,一道更加清晰悠远的“嗡鸣”声响起,像是某种封印被唤醒,引起四周的空气震荡。
那一片土层顿时如风中沙砾般崩散,一块晶莹剔透、约有成人手掌大小的晶体,缓缓显出轮廓。
晶体通体呈不规则六棱形,半透明中带着微微光亮,表面却有一道道金色灵纹缓缓游走,仿若流水潺潺,又如流动的霞光。其内部隐隐映出山川起伏、河流蜿蜒的虚影,仿佛一方浓缩的天地。晶体四周灵气翻涌,却自发收敛,宛若呼吸,规律吐纳,生生不息。
“这是……”冷清瑶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的,“天然钻石吗?”
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惊艳。
晶体在夜色中泛着柔和却璀璨的光,金色灵纹流转间,如梦如幻,美得不像凡物。
“好美啊……”
她蹲下来细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刚要触碰那晶体表面,一道无形的灵力忽然拂过,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的手拨开。
“别碰。”木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冷。
冷清瑶一愣,缩回手,抬头看她,“它有毒吗?”
“不是。”木清望着那晶体,眸光沉静得像古井无波。
她缓缓蹲下身来,手掌虚悬其上,指尖轻轻掠过那泛着金纹的晶体表面,声音低沉,“这是龙脉气灵晶,汇聚天地灵脉之力,至纯至净,凡俗之人不可随意触碰。而且,它是活的。”
冷清瑶咽了口唾沫,忽然觉得背后发凉。
镇压在此处的时间不长,龙脉气灵晶未曾被周围阴煞之气的侵染。只是如今末法时代,灵气将尽,灵脉凋敝,晶体内的灵息流转也显得有些滞涩。
木清施下隔绝气息的禁制,将龙脉气灵晶稳稳封印,随后取出那枚紫金玉坠,小心地将晶体埋入其内蕴藏的灵土之中。玉坠自成一方小天地,灵气氤氲流转,正好用来暂时滋养晶体。等到时机成熟,她会亲手将它送往华夏龙脉的深处,归还其本源。
夜明珠照耀下,这里一片狼藉。还有一个美人卧倒在地。
“姐,接下来做什么?还要继续往下挖吗?”
冷清瑶把玄铁锹插在一旁,拍了拍手上的土,越想越觉得奇怪。那块龙脉气灵晶就巴掌大,木清为什么非得让她挖那么大的坑?
木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问,偏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毫无心理负担、轻描淡写地道:“怕你太闲,嘴太聒噪。”
冷清瑶顿时炸毛,“这样不对!有些人忙起来同样聒噪得很!”
“可你不是。”木清语气柔淡,却不容反驳。
冷清瑶:“……”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坑……是不是打算气死她之后,顺手把她埋进去用的?
尺寸精准,深浅刚好,完全是按她的体格量身定制的,总不能浪费了,不是吗?
夜已深。
“我还要去办一件事,”木清环顾四周,除了村里的人已经睡下,似乎没有其他人了,寂静无声,“你怎么回去?”
“我不能跟吗?”冷清瑶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
木清目光微动,“我去的地方,活人不太适合出现。”
“那好办。”冷清瑶拍了拍胸口,“你把我当个死人带上就成。”
“……”
现在的人都这么童言无忌吗?
不过,看在她晚上那么辛苦,一锹一锹挖出龙脉气灵晶的份上……带她见见世面,倒也未尝不可。
她抬手轻点冷清瑶的眉间,指尖灵光微闪,一道灵气瞬间没入其中。下一瞬,冷清瑶的身体缓缓褪色,变作半透明的虚影,脚步轻盈却不沾尘土,仿佛介于阴阳之间。
“什么情况!!!”冷清瑶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能透光的手掌,又兴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神奇啊,我这是……变鬼了吗?”
“不是。”木清淡淡道,“你的肉体被暂时隐藏,随我而行,但保留了魂体,待我施法归位即可。”
冷清瑶一点没有恐惧,反而兴奋得差点在原地打转,“我是不是可以飞?穿墙?遁地?”
“你如果想永远以魂体的形式存在,”木清语气不疾不徐,“可以把上面说都试一遍。”
“哦……”冷清瑶秒怂,“我还是乖乖当个透明小跟班吧。”
木清先将地上的玄铁锹收入须臾袋里,再抬手一招,将那枚悬在半空、照亮夜色的夜明珠收入袖中。下一瞬,她又轻轻一挥袖,缚魂索从袖口如灵蛇般飞出,精准无声地缠上了锦落,将他牢牢束缚。
木清随手一划,指尖灵气如刃破空,瞬间撕开一道幽深的虚空裂隙。她拎着锦落衣领,像是提一只碍事的麻袋,转身便踏入其间。冷清瑶非常有眼力见地随之飘入虚空,脚下泛起层层细微光纹,待两人的身影消失,那条裂缝也悄然合上,仿佛从未存在过。
夜,更静了。
这时,空寂无声的松林村边缘,龙脉断绝之地,一队白衣人正悄然搜查。
月色沉沉,风过林梢,无人言语,却人人警觉。
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坑穴,和逐渐散去的灵力余韵,仿佛一记无声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