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进来,表情严肃地望着纠缠在一起的伊藤和白燕秋。
白燕秋的耳光清脆地甩在“伊藤润二”脸上,力道大得让他的头偏了偏。她眼中含泪,声音颤抖却清晰:
“畜生!”
伊藤润二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被暴戾取代。他反手一巴掌将她扇倒在沙发上,军靴踩住她散落的衣角,冷笑:
“不识抬举的东西,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白燕秋捂着脸,泪水滚落,却倔强地瞪着他,随即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冲出门去。
松本站在门口,冷眼旁观这一切,女人身上的淡香还萦绕在四周。
松本盯着伊藤润二,眼神阴鸷:
“伊藤君,漂亮的支那女人多的是,何必执着于一个不听话的?”
伊藤润二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军装袖口,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松本阁下什么时候对我的私生活这么关心了?”
松本眯起眼睛:
“郭源泉刚刚在我这里告状,说你睡了他老婆,还不止一次。”
伊藤润二嗤笑一声,从桌上拿起一杯清酒,仰头饮尽:
“我睡他老婆,那是看得起他。”他眼神轻蔑,“一个连中村族谱都上不了的私生子,要不是他对帝国忠心,中村先生会多看他一眼?”
松本的表情微妙地变了。
他走近一步,声音压低,却带着警告:
“伊藤君,你最好记住,郭源泉是男丁,而中岛家族……都是女人。”
空气骤然凝固。
伊藤润二的手指微微收紧,酒杯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中岛家族,日本军部最神秘的派系之一,掌控着满洲国半数以上的情报网络。而郭源泉,确实是中岛家族的唯一男丁。
松本满意地看着伊藤润二的表情变化,转身走向门口,却在离开前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
“对了,白燕秋……似乎怀孕了,这是你干的吗?”
“我不知道支那女人那么容易怀孕,”伊藤躲避着松本的眼神,“如果真是我的种……郭源泉只能自认倒霉,不过他的老婆真够味!”他故意露出垂涎和回味无穷的样子。
“八嘎!”松本训斥道,“冈本将军培养你,栽培你,把你派到我这里来协助我,是让你玩女人的吗?听说你还经常去幸子那过夜,你现在和那些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有什么两样!”
“松本阁下,你也知道我是个文人记者,不是帝国军人出身!既然你知道冈本将军看重我,就少教训我!我父亲每年给731部队还有你们东关军多少军饷金银,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松本瞪着伊藤,却像个没嘴的葫芦。
“老子在中国这种鬼地方,玩个支那女人怎么了?别说她是郭源泉的老婆,就算是中村先生,也要给我三分薄面!没有我们伊藤家族这个望族支撑,其他家族都岌岌可危,而我是伊藤家继承人,可不是郭源泉那个杂种!私生子!”伊藤润二大声吼道。
“伊藤君,我只当你喝醉了,”松本转身说道,“希望你不要让你们伊藤家族蒙羞!”
门关上了,松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伊藤润二将酒杯狠狠砸向门边,看着一抹水渍在白墙上蔓延。
他缓缓松开手,酒杯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暗红。
他的眼前闪过一列特快列车,那是几个月前,一列从大连开往哈尔滨的特快列车在风雪中疾驰。
墨寒蜷缩在二等车厢的角落,军帽压得很低,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他的目光透过车窗,倒映着苍白的雪原和远处模糊的山影。
他接到密报,关东军情报课少佐伊藤润二将乘这趟列车北上,接任哈尔滨特务机关副长一职。
而此刻,真正的伊藤润二,就坐在隔壁的包厢里。
午夜,列车穿过隧道,黑暗吞噬了一切。
墨寒无声地推开包厢门。
伊藤润二正伏案书写,军装外套挂在衣钩上,腰间配枪却仍别在枪套里。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地用日语道:“出去,我说过不要打扰。”
墨寒没有回答,只是反手锁上了门。
伊藤察觉不对,猛地抬头,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他的喉间。
“别动。”墨寒的声音很轻,“我问,你答。”
伊藤的瞳孔收缩,但很快镇定下来。他冷笑:“支那人?有意思。”
墨寒的刀尖微微用力,血珠渗出:“你的调令编号。”
伊藤沉默一瞬,突然暴起反抗!
但他低估了对手。
墨寒的左手如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右手的匕首精准刺入他的颈动脉。
鲜血喷溅在车窗上,又被飞驰的列车甩成一道猩红的弧线。
墨寒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换上伊藤润二的衣服。
他和伊藤确实很像。
同样的身高,相似的眉眼,甚至连右眼角的那颗淡痣都几乎一致。唯一的区别是,伊藤的左手小指有一道幼年留下的疤痕,而墨寒没有。
他抓起伊藤的右手,用匕首在相同的位置划下一道伤口。
疼痛让他微微皱眉,但很快,他的表情恢复冰冷。
他从伊藤的公文包里取出证件、调令、私章,甚至是一封未拆的家书。
信封上的字迹娟秀,落款是“中岛千鹤”。
中岛家族的人?
墨寒眼神微动,但很快将信件收好。
他最后看了一眼伊藤润二的尸体,将一枚手榴弹塞进他的衣襟,拉掉保险栓,将他从车窗扔了出去。
五秒后,爆炸声淹没在列车的轰鸣中。
哈尔滨站,风雪肆虐。
松本中村带着几名宪兵站在月台上,眯眼望向缓缓停靠的列车。
车门打开,“伊藤润二”迈步而下,军装笔挺,面容冷峻。
松本上前,用日语笑道:“伊藤君,一路辛苦了。”
伊藤润二微微颔首,声音低沉:“为帝国效命,不敢言苦。”
松本打量着他,忽然问:“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长崎捉过的蝉吗?”
伊藤润二面不改色:“松本阁下记错了,您童年是在大阪度过的。”
松本愣了一瞬,随即大笑,拍了拍他的肩:“看来中村先生说得没错,你的记性果然很好。”
伊藤润二淡淡一笑,目光却越过松本,望向远处。
白燕秋正站在人群边缘,脸色苍白,手不自觉地护着小腹。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又迅速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