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的宿舍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地上散落着空酒瓶,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他瘫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张夏婉的照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照片上,晕开一片水痕。
“婉婉……你到底在哪儿……”
门被推开,梦雨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眉头紧皱。
“为了一个女人,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堂堂军统的王牌特工,整天醉生梦死,连任务都不接了,你疯了吗?!”
墨寒猛地抬头,眼底猩红,声音嘶哑:“滚出去!”
梦雨冷笑:“我偏不!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要不是陈长官下令让我盯着你,我早就……”
“我说,滚!” 墨寒突然暴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抵在墙上。
梦雨呼吸一滞,却倔强地瞪着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掐死我啊……反正你连你自己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除了对我发狠,你还会什么?”
墨寒的手剧烈颤抖,最终颓然松开。
“滚……” 他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床边,双手抱头,像个崩溃的困兽。
梦雨揉了揉发红的脖颈,眼神复杂。
“你迟早会明白,只有我……才是真正在乎你的人。”
深夜,墨寒又一次喝得烂醉。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夏婉站在床边,穿着那件熟悉的月白色旗袍,对他温柔地笑。
“婉婉……是你吗?” 他伸手去抓,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梦雨站在阴影里,身上穿着从夏婉衣柜里偷来的旗袍,发髻也梳成夏婉的样子。她缓缓走近,指尖轻抚墨寒的脸。
“是我……我回来了……” 她模仿着夏婉的语调,声音轻柔似水。
墨寒的意识早已模糊,酒精和思念彻底击溃了他的理智。他一把抱住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别走……别再离开我……”
梦雨顺势倒进他怀里,嘴角勾起得逞的笑。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墨寒头痛欲裂地睁开眼。
怀里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
梦雨赤着身子靠在他胸前,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衣物,其中就有那件夏婉的旗袍。
“你……!” 他猛地推开她,脸色惨白。
梦雨慵懒地支起身子,笑得妩媚:“怎么,现在想不认账了?”
墨寒死死攥着被单,指节发青,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你又算计我?!”
梦雨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语气轻佻:“昨晚可是你抱着我喊黑桃七的名字,怎么,现在清醒了就想翻脸?”
墨寒一拳砸在墙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梦雨冷哼一声,甩门而去。
数日后。
食堂里,梅花五狠狠摔了筷子,瞪着不远处独自吃饭的墨寒。
“负心汉!黑桃长官尸骨未寒,他就和梦雨搞在一起,真让人恶心!”
红桃三搅动着碗里的汤,低声道:“你觉得……黑桃长官真的死了吗?”
梅花五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愿意相信,可是……嘉陵江我们搜了无数遍,整个重庆都快翻过来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红桃三压低声音:“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天婚礼上的刺杀太蹊跷了,像是有人故意布局……”
梅花五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黑桃长官可能还活着?”
红桃三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墨寒的方向。
这天,墨寒站在嘉陵江边,手里攥着夏婉留下的那枚银制发簪,那是她最后留下的东西。
江水翻涌,黑沉如墨,像极了他此刻的心。
“婉婉……我来陪你了。”
他缓缓举起手枪,冰冷的枪口抵住太阳穴,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颤抖。
“砰——!”
枪声炸响,但子弹却擦着他的鬓角飞过,打碎了江边的礁石。
墨寒猛地回头,陈世群站在不远处,手中的枪口还冒着硝烟。
“懦夫。” 陈世群冷冷道,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墨寒双眼赤红,嘶吼道:“关你屁事!让我死!”
陈世群大步上前,一把夺过他的手枪,反手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黑桃七打的!”
墨寒踉跄着后退,嘴角渗出血丝,却忽然笑了,笑得凄厉。
“她死了……她死了!你懂什么?!”
陈世群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铁:
“我懂。”
军统秘密办公室,烟雾缭绕。
渔夫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到陈世群亲自给墨寒倒了杯热茶,眉头紧锁。
“长官对墨寒是不是太纵容了?” 他低声问身旁的手下。
手下摇头:“你不懂,长官是在下棋。”
屋内,陈世群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忽然开口:
“十三年前,我爱过一个女人。”
墨寒一怔,抬头看他。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钝刀割肉,一字一句都渗着血。
“她死的时候,肚子里有三个月的孩子。”
墨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日本人干的?”
陈世群冷笑一声,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泛红的眼眶。
“我当时拿着枪站在她坟前,也想过扣扳机。” 他点了支烟,深吸一口,“但后来我想通了——男人要死,也得先让仇人血流成河。”
烟灰缸里,烟头被狠狠碾灭,像某种无声的宣誓。
墨寒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底的绝望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那是野兽般的嗜血。
陈世群盯着他,忽然从抽屉里推出一份档案。
“根据内线情报,刺杀夏婉的不是普通日谍,是关东军特别行动组的‘雪姬’。”
档案照片上是个穿和服的女人,苍白的脸,漆黑的眼,像具精致的傀儡。
墨寒的指尖抚过照片,声音沙哑:“我去灭了她!”
眼镜男笑了,这次是真真切切的笑。
“不急,先帮你换个身份。” 他推过另一份文件,“从今天起,你代号叫‘寒鸦’——专门啄食日本人眼珠的乌鸦。”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墨寒拿起钢笔,在文件上重重签下名字,墨水晕开如血。
走廊拐角,渔夫拦住陈世群:“为了个墨寒,值得您亲自下场?”
陈世群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知道为什么钓鱼要用活饵吗?”
不等回答,他自顾自道:“因为仇恨,是最好的鱼线。”
远处传来训练场上的枪声,一声比一声暴烈。
渔夫回头望去——墨寒正在疯狂射击,靶心上贴着“雪姬”的照片,弹孔全部集中在头部。
深夜,重庆某间密室。
穿和服的女人跪坐在榻榻米上,正在煮茶。对面阴影里坐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
“墨寒没死成,反而被您说服了。” 日本女人低声说。
男人淡淡一笑,茶勺在碗沿敲出清脆的响。
“多有趣呀。” 她抬起脸,正是档案里的“雪姬”,“一切都在您掌握中!”
“但是,黑桃皇后到底是死是活,谁都不知道!”男人说,“要尽快追查这件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哈衣!”雪姬低头一鞠躬。
与此同时,重庆某处隐秘的安全屋内。
夏婉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褥上。
对面的阴影里,一个人影低笑着开口:
“欢迎回来,黑桃皇后。”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