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知府潜逃?”赵煊习惯性地敲击御案,“为何潜逃,另外,他叫什么名字。”
“江宁知府赵明诚,大元帅府称其叛乱未果而潜逃。”
赵煊表情僵硬。
赵明诚?
他堂堂一个江宁知府,叛谁,又哪里有那个胆子敢叛乱,若不是出现了威胁他和他妻子性命的事,他绝无可能逃离江宁府。
显然刘豫和赵?的出现,将赵明诚推向死亡边缘,才出此下策。
“朕知晓赵明诚作为,他绝无可能叛乱。镇江、杭州,都是重镇,大元帅府已经控制了整个江南啊......”
“臣亦猜测如此,打着平叛旗号,不见其同叛军作战,却利用叛军名头解决掉一个个朝廷所遣官员,江南输税,已经全被他们截停!”邵成章说,“只是目前暂不可知道君十五子?,是被刘豫挟持,还是同流合污,总之,朝廷需要尽快陈兵江北,疏通漕运,江南赋税不入京师,国基动摇。”
赵煊额头已经拧成麻花,说实在的,他自己非常不喜欢处理这类事情,想安抚刘豫,不起兵戈,这小子又绝不可能答应,拦截江南赋税己用就已经说明一切,卑躬屈膝地去安抚,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他不就是赌朝廷不敢将兵祸引向江南,赌朝廷禁军没有实力战胜他们么?
所以唯有一战,只有战争才能彻底、快速解决问题。
但,需要借口。为了团结南兵,刘豫也需要借口。
赵煊可不打算给他有借口举起反旗的机会。
“江南不必再去使者。”赵煊叫来李神仙,“命令天水军统制张立操练水军,节制京师所有战船水手,南下江淮。”
“同时任命辛永宗为江南招讨使,统率禁军士兵随从京师水师南下。”
“京师战船南下需要时间,数量亦不多,再调襄阳、江陵、鄂州战船水军东下汇合。”
“陈兵江面,就说朕增派水师支援大元帅征伐叛军。”
赵煊拍打桌面,眼神犀利。
“朕会给刘豫写封御札,命令他到辛永宗军中商讨征伐叛军细节......只要他敢来,一刀咔嚓!”
“若不敢......心里有鬼,反心已有,无需再言,捉到即刻杀掉!”
安排好,赵煊写御札时候,不是直接命令刘豫会见辛永宗,而是先叫他将赵?送来京师,由刘豫主持大元帅府事务,再同辛永宗合作,共同讨伐叛军。
只要答应其中一件事,赵煊就可以将大元帅府拆散,若一件事都不干,赵煊也有了十足借口撤销大元帅府。
去见辛永宗,可直接拿下刘豫,将赵?送来,大元帅府便没了核心,同意跟辛永宗合作,朝廷禁军能顺利踏上江南土地,有皇帝圣旨,便由不得大元帅府作妖了,叛军一旦被平,大元帅府还有什么存在的借口?
不管如何,赵煊都做好开战的准备。
六月初,赵煊收到使团抵达河间府的消息。
李纲奏劄称,金人使者非常惊喜,没想到宋皇会如此重视,径直派遣使团而至,他们本以为只会派几个官员前来再次确认金人的“修好”真诚程度,往后可能还要奔波几次,如今来看,想多罢。
双方都很有诚意,想到一块,那么“媾和”便简单许多。
金人使者邀请使团前往燕京,同金朝掌权者进一步讨论疆域细节,以及诸多矛盾。
燕京!
赵煊看见这两个字时激动万分。
不止是因为这是宋人魂牵梦绕了两百年的土地,还是因为据谍报言,大宋的兵部尚书孙傅以及礼部尚书谭世积,正被羁押于燕京。
赵煊一直没有忘记营救他们。
又亲笔写了封御札,带去给王伦和宇文虚中,追加任务:争取把孙傅和谭世积营救回朝,若不能,也要确认二人是否还活着,被扣于何地!
......
停于河间府的金人使者,只是一人,他单独前来求见此时的河间知府以及签书枢密院事李纲。
三太子、四太子刚刚北去。
河间知府又在河间跟金人斗智斗勇多月,对金人那是恨之入骨,本不愿见这个使者,他觉得金人断然无修好之意。
当时挞懒还屁颠屁颠地押送战利品缓慢北撤,河间知府欲要派兵拦截,可是兵力空虚,根本无法战胜挞懒。
梁杨祖手里九个骑兵,张所的义军又装备奇差,遂被李纲所制止。
起初李纲还以为这个时候派来使者,是为了掩护挞懒北撤,当他亲自接见使者,才知道金人是“真心实意”的求和好了。
不过,总感觉金国是在左右脑互搏。仗刚刚打完,凝血未消,还有一路人马都没有完全撤走,便急不可耐地派人接触求和,这左脑叫主战,右脑叫主和吧?
赵煊命令既下,使团抵达,便随在金人使者带领下开往此时的大金燕京析津府。
他们要去见此时的大金都元帅——斜野。
亦是如今大金国谙班勃极烈,即大金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六月中旬,使团穿越曾经宋辽界河——白沟河。
渡河时宇文虚中感慨,若当初道君皇帝“守信”,继续坚持维护“澶渊之盟”,是不是如今这条界河,依旧会是宋辽分界。
甚至只要守信,燕山府亦不至于再度沦丧。金人还是很守信用的,就算童贯战败,未能进入燕京,他们还是把燕山府以及六州交给宋廷。
作为失信人员的宋廷,此行使金辩论,注定有诸多困难。
但副使王伦却乐观异常,他告诉宇文虚中:“任何嘴上功夫,都比不过拳脚。”
“太原一战,便是我们最大底气,陛下呕心沥血,光复太原,我们又岂能未辨先怯。若嘴上功夫强于拳脚,大宋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望向北方广袤无垠的,汉人失去统制百年的土地,宇文虚中淡然一笑:“官家又哪是真修好,宋金迟早还会有所决战,或是燕京下,又或是东京下,总之,一切嘴上功夫,都是争取利益的手段。”
“我们,要给官家拿下名正言顺。”
“我只是感慨这世间,任何约定、承诺,受之时间后,不如废纸一张。”
......
靖康三年六月底,使团抵达燕京,即曾经的幽州城下。
而斜野立刻给使团来了一个下马威,并未直接让使团入城,而是托人询问宇文虚中:“南朝使团来此何意?”
本是金人欲求修好,宋人给足了诚意,竟然依旧视宋人急于“媾和”,牺牲钱财买和平。
宇文虚中一眼便识破斜野意图,想由被动变为主动,将宋廷压至求和好一方,占据高姿态?
休想!
宇文虚中大怒,但他未有任何表现,遂致书斜野,只字不提宋廷此行目的,并表示使团至此,是因为受金人邀请前来议论。
议论金人欲同“修好”的可行性。
言外之意,并非是宋廷要媾和,你们金人作为邀约一方,理应做好迎接礼节。
宇文虚中最后还说,若金国还是如此傲慢姿态,不能平等相待,大宋使团随时可以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