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听她说话口音,和青箩姑娘有些像。”红药道。
“她们是同乡?”江照月问。
“奴婢只知道她是津州人,多的不敢问。”晓露是从青楼出来的,很自卑很敏感。
红药也是今日得空给她送点心时,和她说了几句话,听出了她的口音熟悉,询问之下才知她是津州人,便不敢多问,免得她会多想。
“那我去问一问。”江照月起身唤:“香巧。”
“是,太子妃。”香巧进来。
“你去东间,把杜鹃的画像拿过来。”江照月真心想帮青箩找妹妹,所以她从青箩那里拿到了青箩妹妹杜鹃的画像,并且让人画了很多份,派发出去,帮忙寻找。
“是。”香巧很快拿来一幅画像。
江照月来到了晓露所住的房里。
晓露在怡花楼里遭受到贱男人的毒打和虐待,获救之后,反复发热,好在东宫御医医术高明,她逐渐恢复健康,人清瘦很多,但是精神很好。
看到江照月出现,她忙行礼:“民女见过太子妃。”
“快起来。”江照月上前扶起她。
晓露在怡花楼看到江照月第一眼,就觉得江照月高贵明媚如天上皎月一般,身份一定不简单。
没想到江照月居然是当今太子妃。
她真是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这辈子得到太子妃的救治,现在又获得太子妃的探望。
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别紧张。”江照月笑道:“我也是人。”
“可你是太子妃。”晓露都不敢多说话,害怕说错了。
江照月很自然地道:“太子妃也要吃饭、喝水、睡觉、剪指甲、掏耳朵,不是吗?”
本来高高在上的人,经她这么一说,忽然就很有亲和力,晓露瞬间没有那么害怕。
红药闻言偷偷瞄了江照月一眼。
香巧暗道:“还好太子殿下不在,不然又是无言以对了。”
“坐下说话。”江照月道。
晓露还是不敢。
“没事儿的,坐下说话。”江照月始终面带微笑。
晓露缓缓坐下。
“这几日身子如何?”江照月问。
晓露道:“回太子妃,民女身子已经好了一大半。”
“那怎么瘦了呢?”
晓露不敢在这里大吃大喝。
“放心吃,多吃点,没人会说你的。”江照月道。
晓露点点头:“是。”
“有什么需要也尽管说。”
晓露继续点头:“是。”
“也可以和我说,知道吗?”
晓露有些感动,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姑娘估计从小到大,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所以碰到一点点温暖就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江照月看的有些心疼,也知道安慰没什么用,便道:“不用感动,我对你好,也是想要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晓露忙问。
江照月直言:“帮我找个人。”
“什么人?”
江照月看向香巧。
香巧将画像放到桌上,慢慢展开。
“杜鹃!”还没有全部展开,晓露已经叫出声了。
“你真的认识?”江照月问。
若是旁人询问,晓露肯定会有所防备,可是眼前的人是人美心善的太子妃,她立刻说了实话:“我们是同乡。”
“她现在在哪儿?”江照月急急地问。
晓露眼神一下暗淡下来:“民女也想知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晓露默了默,出声道:“我们家里人都很坏,把我们卖给了无良的人牙子,我们两个人一起当过粗使丫鬟、做过洗碗工、街头乞讨过……突然有一天人牙子就把杜鹃和几个姑娘带走,跟着我就进了怡花楼。”
江照月一直觉得自己的心很硬,可是听到晓露平铺直叙地说出这些,心疼的眼睛发酸。
这世间女子真的太难了。
她吐一口气,缓解一下情绪,问:“人牙子把杜鹃带到哪里,你有眉目吗?”
晓露摇头。
江照月想了想,又问:“那个人牙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晓露一直都深深地记住那个人牙子。
江照月立即问:“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他叫——”
“你等一下。”江照月喊来一个画师,按照晓露所说,把人牙子的模样画了出来。
“就是这样!”晓露道。
江照月把两张画像都交给红药:“你出宫去找一下杜鹃的下落。”
“是。”红药领了任务立刻离开。
“太子妃,你找杜鹃做什么?”晓露太信任江照月了,把什么都说出来之后,才想起来询问江照月找杜鹃的原因。
江照月笑了笑,问:“你认识青箩吗?不对,你认识黄莺吗?”青箩本名叫黄莺。
“黄莺姐姐!太子妃认识黄莺姐姐?!”晓露激动万分。
江照月点头:“她和你们一样被辗转卖了很多次,如今在镇国公府二公子身边。”
“那她过得好吗?”
“你很在乎她?”
“嗯,小时候我快饿死了,是黄莺姐姐给了我半块馒头,教我藏吃食,教我捉鱼,教我爬树……后来黄莺姐姐被卖了,我和杜鹃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找到黄莺姐姐,结果……”晓露眼眶一下红了,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江照月将帕子递给晓露。
晓露看一眼布料极佳的帕子,不敢接。
江照月叹息一声,直接给她擦。
晓露连连后退:“太子妃,这使不得,民女是——”
“是什么?是你的家人、是人牙子、是金花儿、是那些不要脸嫖客无耻、无视律法将你推进那种腌臜的地方,你是受害者,你是无辜者。
“肮脏的是他们!
“你不需要自卑!
“你不需要难过!
“你只是来时的路,太过坎坷了!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就说明你是有本事有韧劲有脑子的,那么就不要再自轻自贱自卑。”江照月一把将晓露拉到身边,一边用手帕给她擦眼泪,一边道:“打起精神来,继续向前走,我相信你未来的日子会非常美好。”
晓露不确定地问:“民女有未来吗?”
“有,肯定有!”江照月极其笃定。
晓露晦暗的内心骤然间照进一束光,她的眼泪再次汹涌。
香巧站在旁边,也忍不住抹泪。
江照月让晓露哭了一会儿,再次给晓露擦眼泪,说了青箩一直在找杜鹃的事儿,然后道:“你先在这儿养好身子,其他的先别想了。”
“太子妃……”晓露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
“别感动,等你身子好了,我还要让你报答我呢。”晓露这种姑娘,滴水之恩非得涌泉相报才安心,江照月只好说“报答”了。
晓露也不管江照月要她报答什么,立即就答应。
江照月又和晓露说了一会儿话,回到沐华院,用早饭、看账本、用午饭、休息、继续看账本,到了傍晚,便懒懒地歪在窗前的软榻上,
“想什么呢?”裴景舟回来。
江照月立刻伸手。
裴景舟将外袍脱掉,走上前。
江照月立刻搂着他的腰,脸贴到他的胸膛,说了晓露、青箩和杜鹃的事儿,小声道:“殿下,你以后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好,我一定为百姓做牛当马!”裴景舟道。
“那我干什么呢?”江照月下巴抵到他的胸膛,昂着小脸问。
裴景舟顺口便道:“你做牛夫人当马夫人。”
“殿下!你居然也会说笑话了!”江照月惊奇极了。
“我本来就会说。”
“屁咧。”
“粗鲁。”
“屁。”
“太粗鲁了。”
“屁。”裴景舟越说,江照月就越说。
裴景舟没法儿,将江照月推开,坐到软榻上。
江照月像水中的鱼儿一般,游到裴景舟怀里,靠到他的胸膛上。
裴景舟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看到你兴致不高,我故意说笑话,逗你开心的。”
“真的呀?”江照月笑着问。
“真的。”裴景舟点点头,问:“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好开心。”江照月坐起身子,一下捧着裴景舟的俊脸。
“这是做什么?”元后去世之后,还没有人这么捧过裴景舟的脸,他很不适应。
江照月偏偏要捧着:“开心呀。”
“松手。”
“就不松手。”
“成何体统。”
“我自己的体统。”
“谁家的妻这么对待夫君?”
“太子殿下家的啊。”
“松手。”
“不松。”
“江照月!”
江照月捧着裴景舟的俊脸,就亲了上去。
裴景舟又一次败下阵来,任由江照月亲着。
“太子妃。”红药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江照月这才放开裴景舟,惊讶地发现他耳朵又红了,忍不住道:“床都上了那么多回,怎么捧脸亲一下,耳朵又红了呢?脸皮也忒薄了。”
“就没个正经样儿。”裴景舟将江照月轻轻推开。
江照月顺势歪在软榻上道:“推就推,还轻轻地推,瞧你多喜欢我呀。”
裴景舟瞪她。
江照月笑着道:“殿下连瞪人都瞪的好生英俊。”
“瞧你登徒子的模样!”裴景舟丢下一句话,起身去了隔间更衣。
江照月笑了笑,一边坐正身子,一边整理衣裳:“红药,进来。”
红药进来行礼。
江照月问:“有杜鹃下落了?”
“是。”
“这么快?她在哪儿?”江照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