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攥着信的手直抖。
回到知青点那间漏雨的土坯房,她把煤油灯拨得贼亮,照片和信纸在炕桌上铺了满满一片。
“爸的字,右边第三行。”她用指甲尖划过信纸上洇开的水痕,“‘东郊’两个字压着印子,像是被尺子刮过。”
顾沉砚凑过来,指腹蹭过信纸背面——果然有浅浅的凹痕,是“造纸厂”三个字的笔锋。
“他们怕原信留下线索,刮掉了关键地名。”苏檀把照片翻过来,背面“等檀檀长大”的字迹旁,有个极小的圆圈,“我爸以前总说,东郊老造纸厂的大烟囱能望到云。”
顾沉砚摸出裤兜里的军刺,在炕沿敲了敲:“我去趟县里。李明在供销社混过的旧相识赵春生,最近总在桥头茶馆打麻将。”
“别打草惊蛇。”苏檀拽住他袖子,腕上翡翠镯碰得叮当响,“先让韩立盯着,你吓唬吓唬就行。”
顾沉砚低头亲她发顶:“知道。我战友的侦察兵,比狐狸还精。”
两小时后,韩立的电报就拍进了大队部。
赵春生被堵在茶馆后巷,裤裆都湿了半片,供出李明三年前接过“秘密任务”,专门“处理”不肯交技术的老工程师——苏建国的名字,就夹在他记的黑账里。
“那老东西嘴硬,说图纸在女儿那儿。”赵春生抖得像筛糠,“李哥让人把他关在……关在造纸厂后边的地窖!”
苏檀把信往怀里一塞:“去档案馆。”
“现在?”顾沉砚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半,值班的老张头爱喝桂花茶。”
苏檀从空间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灵泉桂花:“我早泡好了。”
县档案馆的铁皮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顾沉砚用匕首挑开铜锁,苏檀猫着腰溜进去,怀里的翡翠镯发烫——这是空间在提醒她,关键档案就在第三排架子最底层。
她摸出小瓷瓶,倒出灵泉水泡过的墨汁,涂在泛黄的《1970年人员调动表》上。
墨迹晕开的刹那,被红笔覆盖的字迹慢慢显形:“苏建国,男,42岁,纺织厂工程师,调往东郊037保密单位。”
“037。”顾沉砚用手电筒照向表格角落,“造纸厂的代号。”
两人对视一眼,连夜往东郊赶。
废弃的造纸厂像头趴伏的老兽,断墙里钻出半截生锈的烟囱,月光照得瓦砾泛白。
“这儿。”顾沉砚蹲在碎砖堆前,指尖划过水泥地——有块砖缝的青苔被蹭掉了,“底下是空的。”
苏檀从空间摸出颗荧光草,绿光里,顾沉砚用军刺撬起砖块,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地下室霉味呛人。
顾沉砚把苏檀护在身后,荧光草的光映着墙根的铁架,上面堆着几摞破本子。
“值班日志。”苏檀踮脚抽最上面那本,封皮上的字迹被水浸得模糊,但第三页突然清晰起来——“1972年5月17日,苏建国绝食第三天,打了镇定剂。”
“5月18日,苏建国说图纸在女儿腕上的镯子……”
“砰!”
头顶传来脚步声。
顾沉砚瞬间捂住苏檀的嘴,把她拽进墙角的破木箱后面。
荧光草的光被他用军大衣盖住,只剩极细的一道绿线。
“老李头嘴硬,可他闺女最近动静太大。”是林国栋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那封信要是漏出去……”
“林主任放心。”另一个男声压得很低,“地窖的老鼠早清干净了,那丫头查不到——”
苏檀的指甲掐进掌心。
林国栋?
原主被污蔑偷粮时,林月白就是哭着去供销社找的“姑父”!
“明天天亮前。”林国栋的皮鞋声在铁架前停住,“把日志烧了,地窖填死。”
顾沉砚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苏檀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渐远,直到铁皮门“哐当”关上,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日志在她怀里发烫。
最上面那页被撕走的角落,还留着半行字:“镯子……能……”
“走。”顾沉砚把她的手攥进掌心,“回大队叫王大力。”
苏檀摸了摸腕上的翡翠镯。
空间里的灵泉突然翻涌,像是在应和什么。
这次,她不仅要找到父亲,还要把所有藏在黑暗里的手,都揪出来见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