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宁愿隐忍盗匪侵扰,也不愿上报官府,这其中的道理又是什么呢?
昔日官府行事,动辄扰民。
一声令下,乡间百姓首当其冲,家畜被抢吃不说,还得供奉盘缠打发差役。
如若能捉拿贼寇倒也罢了,可那些捕盗之人,竟不敢下乡。
若是上级派缉捕人员,往往吓得狼狈不堪。
闻焕章对此心知肚明,他对当今赵宋官场的现状看得极为透彻,如同诸葛亮隐居隆中却洞悉天下大势。
说实话,闻焕章虽应允出山,但对此次征讨并不乐观。
高俅掌管禁军多年,京城附近的禁军早已腐朽不堪。
禁军如今的状况,固然与高俅有关,但更是历代积弊的结果,高俅只是其中最甚者。
以往几次征讨梁山,敢战之兵早已被他调走。
眼前这六万禁军,不过虚有其表,实质空虚。
不仅闻焕章如此认为,其他节度使亦持相同看法,唯独蔡攸自视甚高,在行军途中仍与美姬 ** 作乐。
……
济州城内,徐悟锋已集结七万主力大军,命史文恭镇守青州,同时派时迁日夜侦查官军动态。
不久,时迁带来消息:朝廷大军已至广济军,即后世的定陶,即将进入济州境内。
徐悟锋疑惑道:“以往官军总是行动迟缓,为何这次如此迅速?”时迁答:“昨夜我潜入官军大营,听见蔡攸训斥十位节度使,说东京的赵皇帝震怒,限期剿灭我们,拖延便要问罪。”
徐悟锋笑道:“杀掉一个高俅,赵佶就发怒,若再除掉蔡攸,岂不是要了他的命?速传令,召集诸将商议。”三通鼓响后,众将齐聚济州府衙。
待众人到齐,徐悟锋宣布:“刚接到时迁情报,蔡攸率领十二万大军已聚集于广济军,预计数日内抵达。”
李逵听罢,立刻嚷道:“正好!大哥,让俺当先锋,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
呼延灼摆手道:“切勿大意。
我早先在朝中时,便听闻十节度的大名。
个个都是沙场老手,屡立战功,远非高俅的禁军可比。”
山士奇插话道:“难不成他们的手下仍是当年草莽之人,无需轮替?”
呼延灼答道:“朝廷怎会让这些人拥兵自重?即便他们归顺已久,那些旧部也早已年老体衰。”
縻貹笑着接口:“如此说来,这几路节度的兵力,与其他禁军并无二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呼延灼正色道:“若论战力,单提荆忠、李从吉两路人马,便足以甩开普通禁军几条街。”
众人疑惑,呼延灼解释道:“荆忠和李从吉的部下驻扎西北,靠近河湟、吐蕃,皆属西军范畴。”
“当年王安石变法,针对宋朝‘兵将分离’的问题,推行‘将兵法’,每路设置数位节度使统领。”
“平日操练军队,战时领兵出征,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兵将不熟’的局面。”
“此法施行后,官军战力提升不少,在西部接连取胜。”
“然而,这场变法在赋税等议题上引发争议,最终失败,将兵法也因此受创。”
“如今这些节度使虽保留旧制,但京畿禁军依旧沿袭着‘兵将分离’的 ** 病。”
卢俊义点头道:“王焕、张开的河北边军,我也有所耳闻,确实比高俅的禁军强些。”
“但实则有限,久未历战,战斗力未必高出多少,绝不及我梁山精锐。”
李逵附和道:“几个老节度,有何惧哉?待他们上门,看我一刀一个,取他们项上人头!”
徐悟锋轻笑一声,说道:“十节度虽有名气,不过是因为没遇到对手。
如今梁山上下,尽是能征善战的兄弟。”
“那些节度使早已落伍,不足为惧。
这次大家齐心协力,定要一举击溃官军。”
项元镇若在此地,徐悟锋绝不会这般说。
鲁智深点头附和:“哥哥所言极是,我梁山兵强马壮,又有众多兄弟相助,这一战必让官兵吃尽苦头。”
众头领皆群情激昂,多次大捷让他们对官军毫无畏惧,即便十节度名声显赫,在他们眼中也不过 ** 。
徐悟锋转向一旁的时迁,问:“官军营寨防守如何?”
时迁答道:“十节度威名不小,确有过人之处,夜晚营地守备森严,探子伏哨远达五里。”
“营外障碍重重,鹿角埋设深密,铁蒺藜布满四周,巡逻士兵往来不息。
昨晚我潜入其中,费了不少力气。”
徐悟锋笑道:“既然如此,夜袭恐怕难以奏效。
也好,待他们进抵济州,我们再列阵而战。”
话说蔡攸率军抵达广济军,立刻发出多道指令,命王焕、张开率部迅速与主力会合。
王焕、张开领命后不敢迟缓,迅速召集部队,从大名府疾驰至广济军。
蔡攸首次领军,拿着令牌胡乱指挥,催促得王焕、张开紧赶慢赶,迫使二人每日加快行军步伐。
王焕、张开尚能忍耐,但下属士兵们却满腹牢 * 。
除杨温外,其余八位节度使均已到齐,蔡攸随即调动大军,直逼济州二十里扎营。
众人商议后决定,先让大军休整三日,再与梁山交战。
蔡攸初次领军,又不通军事,一路走来受了不少挫折,得知能休整三日,自是满心欢喜。
三天过去,八位节度使及众将领均已穿戴整齐,在帐外等候。
日头渐高,蔡攸仍未现身,众将早已等得焦急。
王焕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守在大帐外的四位士卒说道:“请代为通报一声,今日乃出征之日。”
守门的士卒摇了摇头:“若无元帅命令,我等不得擅自进入大帐,请诸位将军稍作等候。”
王焕冷声哼了一声:“此时怎可拖延?军国要务,岂容如此轻慢?”
在十节度之中,王焕所统领的兵力虽非最强,但他年纪最长,资历最深,素来被视为众人的兄长。
尽管王焕年过六旬,早年却是个放浪形骸之人,人称“ ** 王焕”。
王焕本籍汴梁,因父亲去世,依附叔父定居洛阳。
有一年清明时节,游览陈家花园时,于百花亭邂逅上厅行首贺怜怜。
二人一见钟情,随即前往贺家宴饮,订下婚约。
然而半年后,财尽之际,王焕遭鸨母驱逐,而怜怜则被卖至西北边关将领高邈为妾。
怜怜通过售卖查梨条的王小二,悄悄联系王焕,赠送盘缠,劝他西进立功,以盼日后重逢。
王焕被说服,两人一同投奔绿林。
王焕少年时虽行为轻佻,却自幼习武,练就一身绝技,很快在绿林中闯出名号。
后受招安入仕,在西北战场上屡建奇功,获封节度使,可谓功成名就。
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劝道:“兄长,他们也非有意怠慢,还请息怒。”
近日,蔡攸携众多歌姬美妾,整日沉溺于营帐享乐,对军务全然不闻不问,全赖王焕等人支撑大局。
王焕也曾听说,有几名士卒无意间打扰了蔡攸的私会,遭到严厉惩罚。
他并不想因此牵连更多人。
然而蔡攸的营帐内定然不乏女子,王焕不便强行闯入,只能站在帐外高声说道:“末将王焕,拜见元帅。”
尽管年事已高,王焕嗓音依旧浑厚有力,这一喊震耳欲聋。
帐内,蔡攸正拥着一名美姬酣睡,突闻喧哗声惊醒,顿时勃然大怒。
蔡攸未听清前半部分,只听见后半句,立刻厉声呵斥:“大胆!何人在外喧哗,速速捉拿!”
“老将军,多有冒犯!”
守卫的士兵相互对视,虽心存疑虑却不敢违背指令,只能上前捉拿王焕。
众人未曾料到王焕一声高呼竟引发如此变故。
王焕性情刚烈,厉声质问:“我一心为国,有何罪过?”
蔡攸听闻是王焕,顿时醒悟,急忙喊道:“原来是王将军!我还以为有人擅闯中军大营,莫要对王将军无礼。”
蔡攸虽常于宫中装愚弄智,实则并非真傻,只是心思未用在正途。
蔡攸深知此次领军平定梁山匪患,关键在于王焕等节度使,故对他们并无官架子可言。
然普通士卒则不受此优待。
众人进帐不久,蔡攸亦整理仪容自屏风后走出。
蔡攸坐定帅案后,坦然道:“一路奔波劳累,不慎睡过头,望诸位将军海涵。”
见蔡攸态度谦和,诸将连忙回应:“岂敢,岂敢。”
王焕见状也出列拱手道:“适才末将莽撞,恳请大人宽恕。”
蔡攸微笑道:“老将军一心为国,乃我辈楷模。
今日之事皆因本官失察,误了时辰。
诸位现可商议,如何击溃梁山匪徒。”
韩存保提议:“匪徒现驻扎于济州,巢穴恐已空虚。
我军可先筹备船只,分兵两路。”
“一路牵制敌军主力,另一路由水路直取梁山,令其首尾难顾,必能一举剿灭匪患。”
“韩将军所言极是。”
蔡攸点头附和,又问:“杨温的军队到了哪里?”
王焕答曰:“徐悟锋率部阻断道路,杨温怕是难以及时赶到。”
蔡攸语气不悦道:“暂且莫提此人,延误征伐大事,我必严惩不贷。”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杨温遇袭并非有意拖延,蔡攸却不问缘由便强加罪名,着实令人叹息。
就在此时,守卫入内通报:“元帅,梁山派人送来战书。”
公元1642年
王焕听罢,眉头紧锁,愤然说道:“一群叛逆之徒,有何资格递战书?直接杀了便是。”
蔡攸原本也有此想法,但见王焕如此放肆,心中颇感不悦。
在这八位节度使中,蔡攸最厌恶的就是王焕,其次则是徐姓老将。
二人年事已高,确实难以驾驭,但因资历深厚,愈发骄横。
赵宋对退休的功臣颇为优待,尤其是那些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
蔡攸有意反驳,摆手示意,大度地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叫他进来吧。”
“遵命!”
不久,守门的小校引着一名身穿褐衣的男子入内,正是梁山的石勇将军。
石勇步入大帐后,未向四周众人多看一眼,径直朝蔡攸走去。
“大胆!”
韩存保见状,立刻大声呵斥,上前阻拦。
蔡攸见石勇步步逼近,大吃一惊,以为此人意图不轨,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石勇扫视众人一圈,又看了看拦路的韩存保,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说道:“受我家主帅之托,特来递交战书。”
韩存保怒斥道:“不过是一群匪寇,竟敢冒充节度使?”
石勇毫无惧色,笑道:“我梁山占据胶东,称王都无不可!我家兄长顾及朝廷颜面,仅自封节度使,你们就已经坐立不安了吗?”
见石勇胡言乱语,蔡攸急忙制止:“住口!先将战书呈上来让我看看。”
韩存保闻言,随即从石勇手中接过战书,转交给蔡攸。
蔡攸拆开封信,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匆匆浏览一遍,随手丢在一旁,笑道:“好,你回去告诉徐悟锋,就说本官答应应战。”
石勇确认任务完成,拱手告辞。
王焕见石勇离去,急切地询问:“梁山贼寇的战书写了些什么?”
蔡攸笑着回答:“贼寇邀请明日决战,无论是斗将还是两军交锋,全凭我们选择。”
王焕不禁放声大笑:“我征战沙场多年,无人能敌,这梁山草寇竟敢前来挑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蔡攸见状,心中愈发不悦,暗忖:老匹夫如此狂妄,明日定让你先行出战,看你怎么落败。
韩存保亦言:“朝廷大军人才济济,这些贼寇分明是在自寻死路。”
这八位节度使皆为久经沙场的悍将,平生鲜遇对手,此刻个个信心满满。
纵使近年梁山泊声势浩大,压过了他们昔日的风光,有后来居上的势头,但他们怎会甘愿就此陨落?
听闻梁山泊约战,王焕等人无不振奋,决心与这些后起之秀一较高下。
次日凌晨,蔡攸任命王焕为先锋,领军直指济州。
王焕率部前行,在一处名为凤尾坡的地方驻扎下来。
此处坡下有一片茂密森林。
其麾下有两位猛将,邓宗弼与辛从忠,皆具万夫莫敌之力。
此时邓宗弼领前锋先行,一路行来极为谨慎,毕竟这里已是济州,属于敌方势力范围。
哪怕稍有异动,他也严阵以待,虽有些过于紧张,但多加小心总归无错。
“报——”
探马疾驰而来,至邓宗弼面前道:“禀将军,前方有座山岭,地势险峻,名为凤尾坡,尚未发现敌踪。”
凤尾坡四周林木繁盛,探子不敢贸然深入,仅匆匆观望便迅速返回禀报。
“知道了!”
邓宗弼点头后继续率军推进,很快抵达坡脚。
但见两侧山石陡峭,林木交错,仅余一条狭窄通道可通过,堪称一夫当关。
邓宗弼略作踌躇,正欲再遣探子入林查探时,忽见山坡上有鸟儿振翅飞起,让他眼前一亮。
山林间若藏匿军马,定会让栖息林中的鸟雀受惊飞离。
远处观之,寂静无声的山岭若见飞鸟,便表明林内无人,可安心前行。
“传令大军,迅速通过!”
邓宗弼一声号令,大军继续向前推进。
殊不知,凤尾坡上早已布满伏兵,鲁智深、武松所率精锐潜伏于此。
先前放飞的鸟儿,皆是他们提前捕捉,只为诱使敌军误判山中无人。
大军行至坡下,忽闻一声哨响,随即无数箭矢、滚石如雨般倾泻而下。
此路本窄,三千官兵被困,梁山伏兵无需精准瞄准,随意投掷即可命中目标。
“有埋伏!”
“完了!”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官兵陷入混乱,哀嚎声中数百人瞬间丧命。
其实多数伤亡并非因直接打击,而是因拥挤踩踏所致。
狭路相逢,三千兵马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邓宗弼虽惊却不乱,挥舞双剑拨开箭矢,高呼:“莫慌莫乱,速结阵形,准备应战!”
然而喊杀声震天,众人四散奔逃,唯有亲卫勉强维持队形,余人皆惊恐不已。
“杀!”
时机成熟,鲁智深提八十斤禅杖怒吼冲锋,武松紧随其后,持钢刀如猛虎出山。
随着号令下达,埋伏已久的梁山士卒齐齐杀下山坡。
官军猝不及防,惊恐失措,哭喊求饶,四处溃逃,甚至丢弃武器。
梁山军队发起一次冲击,官军便显现出溃败迹象,士兵们恨不得长出翅膀逃离这片修罗之地。
“冲出去!冲出去!”邓宗弼眼看局势不可挽回,怒火攻心。
他想稳住军心,但成效寥寥。
无可奈何下,决定突围。
计划冲出后,再与其他队伍会合反击。
邓宗弼武艺高强,加之地形狭窄,虽陷入埋伏,却被鲁智深和武松追赶不上,凭借勇猛杀出一条血路。
目睹邓宗弼逃脱,剩余官军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鲁智深见状不但未感喜悦,反而略有失落,抱怨道:“这帮家伙太不经打了,还没过瘾就投降了!”
武松笑着安慰道:“大师莫急,接下来还有的机会。”
鲁智深闻言一笑,下令清理战场,押送俘虏回济州。
邓宗弼成功脱困,确认梁山部队未追击后稍作喘息,发现麾下仅剩千余人,损失惨重。
“未战先损兵力,这该如何是好?”邓宗弼叹息着集结残部,先行与王焕汇合。
不久后,他遇到先锋主力,直接向王焕请罪。
王焕听闻此事,既震惊又愤怒,但念及邓宗弼是其爱将,便宽慰道:“此乃敌方诡计,兵马损伤并非不可弥补,回头再战即可。”
“属下定当奋不顾身,为大军复仇!”见王焕并未严惩,邓宗弼内心自责,暗暗发誓要雪耻。
王焕随即整编部队,派遣大量斥候,随后继续前进。
再度抵达凤尾坡时,王焕与邓宗弼格外谨慎,终于顺利绕过险地。
然而,在树林后的山脚下,另一支梁山军悄然现身。
领头的是一位壮汉,手握长矛,全身铠甲,身后大旗下写着:梁山泊义士卞祥。
两侧有李逵、刘唐所率队伍,早已布好阵势,目光如炬地注视着王焕的军队。
王焕即刻命令大军停驻,偕同邓宗弼、辛从忠至阵前观望梁山军容。
只见队伍井然有序,旌旗猎猎作响,兵刃森然林立。
即便放眼整个大宋的正规军队,也鲜有如此气势磅礴的部队。
王焕心中虽惊,面上却凛然呵斥:“无名草莽,不知死活之徒,可知大将王焕在此?”
李逵听闻此言,勃然大怒,喊道:“这老贼如此放肆,待我劈了他!”
“铁牛,切勿莽撞!”卞祥及时制止了李逵,执长矛指向王焕,朗声说道:“王节度大名,我早有耳闻,今日有幸一见。”
“王节度,你本应坐镇河北,却为何擅自侵我疆域?”
王焕三人闻言,皆变色失态。
王焕愤然斥责:“反叛之徒,怎敢口出狂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现今以赵氏为尊,京东之地,亦属大宋领土,尔等逆贼,必死无疑,还不速速归降?”
“哼!”
卞祥冷笑一声,回应道:“即便赵氏为尊,也该整顿社稷,体恤民生,重振汉家威仪。”
“为何我们要尊崇北地异族?如今的赵氏 ** 只顾享乐,不顾苍生疾苦,有何资格统领天下?我兄长仗义疏财,爱民如子,远胜赵佶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