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力气虽大,又悍不畏死,冲锋陷阵时确是一把好手,但遇到武艺高强的将领,便显得不堪一击。
“竖子,你得意什么!”李逵见郝思文嘲笑,气得脸色发青,挥舞双斧,攻击其坐骑。
刘唐随后赶到,见郝思文技艺精湛,急忙拉住李逵道:“铁牛,对方武艺高强,速速撤离,莫坏了大事。”
李逵回头一看,发现身后有喽啰被官兵骑兵撞伤,心生不忍,喊道:“撤退,跟上我撤退!”
话音未落,便杀入官兵阵中,保护部下撤离。
郝思文微微一惊,这黑脸汉子看似鲁莽,实则并非愚钝,懂得顾全手下,虽然无法战胜自己,但闯入阵中,如同猛虎扑羊,无人能敌。
郝思文岂容李逵逃脱,立刻策马追赶。
眼见即将追至李逵身后,忽然一道飞刀自侧翼袭来,郝思文大吃一惊,急忙伏低身躯躲避。
项充见飞刀未能命中郝思文,又取出一枚飞刀,这次不再瞄准人,而是投向他的战马。
“中了!”项充一声大喝,飞刀精准地击中战马臀部。
战马疼痛难忍,嘶鸣跳跃,乱作一团。
郝思文猝不及防,差点摔下马来,只能紧紧夹住马腹,用力拉扯缰绳,勉强控制住战马。
待他安定下来,却发现李逵等人已冲出阵外。
“快来人,换匹战马!”
望着奔出的李逵等人,郝思文勃然大怒,换上新马后,迅速率领部下追赶。
“胆敢逃窜,往哪里走!”
郝思文穷追不舍,远远看见项充背插飞刀,因那飞刀曾伤其坐骑,遂驱兵直追。
眼看即将追上,忽然听见马蹄声起,林中尘土飞扬,大地似在震动。
“是骑兵!”
郝思文大惊失色,无暇多想,高声喊道:“列阵!快列阵!”
官兵亦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急忙混乱集结。
然而阵形未稳,林边大道上骤然杀出一支骑兵,为首将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头戴嵌宝头盔,身披银甲。
此乃:丈八蛇矛挥舞,霜花骏马嘶鸣,满营呼作小张飞,豹子头林冲是也。
目睹林冲率军来袭,刘唐、李逵迅速退至两侧,为骑兵让路。
林冲一声断喝,带领马队直冲敌阵。
“贼寇莫要嚣张!”郝思文毫不退缩,握紧长枪,如电光般刺向林冲。
林冲不与其纠缠,丈八蛇矛一扫,拨开长枪,随即指挥大军冲入后方步卒阵内。
本就松散的防线,在数百骑兵冲击下犹如纸糊,顷刻间被撕裂,官兵四散奔逃。
瞬息之间,官军全线崩溃。
郝思文陷入乱军之中,听到阵阵惨叫,阵型彻底瓦解,只能拼力突围,幸而武艺精湛,得以脱身。
眼见前军被梁山骑兵打得溃不成军,郝思文怒火填膺,唯恐陷入包围,不敢恋战,调转马头朝侧翼疾驰。
刘唐、李逵见敌军溃败,立即率军 ** ,只见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郝思文逃出数里后,见无人追赶,这才松了口气。
途中遇到几支溃散的队伍,便组织残兵继续撤退,向着中军方向靠拢。
“初次领军就吃败仗,这也太糟糕了吧?”郝思文摇头叹息,原本他对此次出征充满信心,准备建立功勋。
谁知刚一开战,就被梁山打了个措手不及。
关胜很快得到消息,得知郝思文中伏,立即率部增援。
见到郝思文一脸狼狈,带着残兵仓皇而归,忙迎上前问:“兄弟可有受伤?”
郝思文苦笑着回答:“总算是逃了出来。
本来已经击退了伏兵,没想到又杀出一支骑兵,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关胜并未责备,而是询问:“梁山贼众有多少人?”
郝思文略显尴尬地说:“贼军马步军加起来约一千余人,光骑兵就有百人左右。”
关胜点头道:“百人马军不可轻视,即便摆开阵势也很难抵挡。”
安抚了郝思文几句后,关胜即刻整编溃兵,行至双塔岭时,梁山军队早已撤离,这让关胜心中颇为不悦。
当晚安营扎寨,清点人数时发现,郝思文所率三千前锋仅剩一千多人。
大帐内,关胜望着神情沮丧的郝思文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战虽败,兄弟不必太过忧虑,来日必能剿灭此贼。”
宣赞附和道:“正是如此!梁山贼寇素来嚣张,最近又击败了五路官军,气势正盛。
这五百骑兵想必都是精锐。”
“朝廷多年缺乏战马,与辽国百余年未有战事,士兵面对骑兵早已胆寒,即便不追击步兵,恐怕也难以挡住骑兵冲击。”
郝思文依旧闷闷不乐,关胜又问:“那伏击的贼寇中是否藏有梁山头目?不知他们武艺如何?”
郝思文答道:“我只与一名黑脸壮汉正面交锋,看起来也是首领之一,冲锋陷阵很有一套。
不过他只靠蛮力,武艺尚属一般。”
夜色沉沉,关胜紧锁眉头。
适才追击敌军时,因战马受创,未能擒获那使丈八蛇矛的首领,对方仅一合便拨开他的枪尖,随后直闯阵内,虽难以判定其武艺高低,却无疑非泛泛之辈。
关胜听闻描述后沉吟片刻,道:“此人身形似那‘豹子头’林冲,久闻其名,若真如此,日后交锋需格外留意。”
忽而,他眉间微凝,低声说道:“日前贼寇突袭我前军,令将士士气受挫,我担忧今晚他们可能乘虚而入,伺机夜袭。”
宣赞与郝思文闻言皆神情凝重。
郝思文急切道:“兄长派我一支兵马,埋伏于营外,待敌若至,定能从侧翼出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关胜知郝思文勇猛且智谋过人,即便今日稍有失利,也未动摇对其的信任,遂点头应允:“好,给你千人,于营外设伏。
入夜后,等号鼓声起,你便率队出击。”随即转向宣赞吩咐:“令全军整装待命,刀甲不可离身,鼓声一响,即刻赴营门集结。”
“诺!”二人领命退下,迅速部署。
次日,夜幕降临,金乌西沉,玉兔东升。
时值深夜,营中寂静无声,唯有火光映照着守卫的身影。
官兵大营外,数里外的暗影中,卞祥等人屏息等待,忽见一抹灵动身形掠过,是完成任务归来的时迁。
卞祥询问道:“官兵近况如何?”
时迁答道:“许军师所料不错,关胜早有防备,营中士兵皆已埋伏于帐内。”
卞祥笑着回应:“早就听说关胜智谋过人,今日虽遭突袭,又怎会不提防我们夜袭?罢了,咱们这就撤回,让他们继续防守,明日再作打算。”
原本计划夜袭的首领得知关胜已有准备,心中庆幸不已。
若非事先得到警告,贸然行动,即便梁山军队精锐,恐怕也会损兵折将。
于是众人迅速召集队伍,悄然消失于夜色之中。
宣赞在营帐中苦候半宿,见外面毫无动静,便前往中军大帐查看。
只见关胜点燃油灯,正专注阅读兵书。
关胜抬头见到宣赞,放下书卷笑道:“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望着关胜从容自若的模样,宣赞不禁暗自佩服,自己的心境远不及他这般沉稳。
宣赞说道:“至今仍无任何动静,梁山兵马或许并未到来,此处离梁山还有二三十里路呢。”
关胜思索片刻后摇头道:“梁山匪徒今日获胜,断不会错失良机。
此时不过深夜,他们可能选择黎明时分,敌人士气最弱时发动袭击,你若困倦,不妨回去稍作休憩。”
宣赞提议:“营内士兵可短暂休息,但郝将军率部在外埋伏,恐怕难以入睡,连续作战已使将士疲惫不堪。
若整夜守望,恐生变故。”
“依我浅见,不如召回所有人马,梁山匪徒见我方有所防范,未必敢再次来袭。”
然而关胜信心满满地拒绝:“不可!倘若贼寇来犯,留他们在营外,能出其不意地击溃对方。
若全员归营,则只能被动防御。
明日让郝将军担任后卫,你为前锋即可。”
宣赞见关胜决心已定,只得返回营中。
营外,郝思文带领千名将士彻夜埋伏。
中秋已过,天气渐寒,夜风刺骨。
尽管出营时已添衣保暖,但一夜风吹,仍觉寒冷难耐。
天色微明,郝思文失去等待的耐心,派遣探子四处侦查。
不多时,探子相继归营,称四周并无敌踪。
士卒听闻后,知晓这一夜白熬,顿时抱怨连连。
郝思文虽感沮丧,却强令众人安静,随后带领队伍返回大营。
得知郝思文率军归来,关胜已在营门等候。
郝思文急忙下马致歉:“何劳兄长亲迎。”关胜拱手道:“兄弟误判敌情,致诸位彻夜未眠,特来谢罪。”
郝思文心中明白,关胜此举意在笼络军心。
二人虽有朝廷文书支持,但关胜原为巡检,郝思文亦无功名,在军中难免有人不服。
此夜虚惊一场,不满者恐更甚。
大军入营后,关胜命炊事兵准备丰盛餐食,并亲自叮嘱,务必让伙食优于平日。
不久,营中弥漫着饭菜香气。
关胜趁机携宣赞与郝思文慰问将士。
许多士卒熬了一夜,正感疲惫,见主将前来,匆忙起身行礼。
“诸位请坐,无需多礼。”关胜忙制止,令众人勿起。
三人安抚一圈后,走向一顶帐篷。
临近时,关胜听见内有议论之声,似在谈论自己,遂驻足细听。
帐篷内,一人不知关胜在外,仍在夸耀情报:“你们可知关胜过去是干什么的?”多数将官摇头不解。
有知情者提及此事,说道:“此人关胜,原是蒲东的一名巡检,手下不过数十人,平日仅负责追捕盗匪。
此次竟成为主帅,真不知是撞了何等福运。”
众人听闻此言,皆感震惊。
区区一地小吏,官职微不足道,怎可能统率万余之众?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心生不满。
在大宋,武官地位本就低下,即便身处和平年代,无后台亦难晋升,更别提指挥如此庞大的军队。
有人愤慨言道:“这般事态实在不合理,他不过一介巡检,凭什么享有此等机遇?”
先前说话者解释:“诸位有所不知,传闻关胜乃义勇武安王关羽之后,看他容貌,岂非与传说中的关羽极为相似?”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如此,原来沾了祖辈余泽,果然命途不凡。”
有人仍不服气:“即便真是关家后裔,那也是千年前的事了,至今未闻关家有何杰出之人,实在令人气愤。”
另一人叹道:“话虽如此,如今官府已尊奉关羽为神明,关胜既为关氏族人,自当另眼相待。”
有谨慎之士担忧:“如今看来,关胜并无实战经验,就连项元镇都败下阵来,此番征讨梁山,恐怕不会顺利。”
先前那人附和:“我只盼能安然归乡,至于建功立业,实不敢奢望。
若能保命而返,便是万幸。”
“昨日之事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梁山贼众不过千余,却将三千先锋军击溃,可见其凶猛异常。”
随即有人接话:“梁山泊闹出这般动静,早有耳闻。
昨日梁山首领现身,其中那黑脸大汉正是黑旋风李逵,此人虽武艺 ** ,却胆色过人,冲锋陷阵无所畏惧。
其后的梁山喽啰,更是个个剽悍无比。”
河北某处,一名将士听闻消息,不禁皱眉道:“梁山不过一群草寇,即便再厉害,又怎能抵挡我军一万五千精锐?”
旁边有人附和:“若是我军将领调度得当,自能剿灭这帮匪徒。
只可惜关胜未必真有其才。”
山东来的将领冷哼一声,未再多言。
另一人接话:“关胜身为武安王后代,家学深厚,岂会平庸?朝廷派遣他领军,必有深意。”
又有低声抱怨:“关羽当年名震天下,连曹操都敬而远之,关胜若真继承其三成功力,又怎会让咱们空等一夜?”
宣赞听见此话,怒不可遏,欲闯入质问。
关胜急忙拉住他,示意安静。
离开人群后,宣赞愤愤道:“兄长为何阻止?这些人肆意诋毁主将,理应受罚!”
关胜摇首劝道:“罢了!此事若闹大,对我们不利。
我们初来乍到,毫无威信,他们抱怨也是人之常情。”
“好了,各自休息,大军一个时辰后出发。”
次日清晨,大军启程。
昨夜郝思文的遭遇让宣赞格外谨慎,命探子四处侦查。
不久,探子急报:“前方发现梁山贼众!”
“全军备战!”宣赞迅速下令布阵。
不多时,远处尘土漫天,一支队伍渐行渐近,约莫两千余人。
领头者乃徐悟锋,左右两员女将分别是陈丽卿与方百花,个个娇美动人。
跟随而来的还有山士奇、卞祥、方七佛、庞万春等人。
徐悟锋深知不可故伎重演,见宣赞已列阵完毕,亦勒马停驻,整顿队伍。
两军对峙,宣赞策马上前,怒吼道:“梁山匪徒,只会耍阴谋诡计,可有人敢与我一战?”
徐悟锋在马上遥望,只见那领军的大将面色黝黑,鼻孔朝天,头发卷曲,胡须赤红,身材魁梧,显然此人便是宣赞。
他随即问道:“谁愿出阵迎敌?”
“末将愿打头阵!”庞万春挺身而出,直奔阵前,朝着宣赞大喝:“你这 ** 之徒,鬼门关逃出的恶灵,怎不在家中安分守己,竟敢在此大放厥词!可曾听过江南庞万春之名?”
“狂妄匹夫!”宣赞闻言怒不可遏,挥刀直取庞万春。
他本就武艺出众,此刻更是愤然出击,刀光疾如闪电,连连向庞万春劈砍。
庞万春迅速举枪格挡,却不料宣赞攻势凶猛,片刻间便陷入被动,仅能勉强招架。
好在庞万春能在江南扬名,并非仅凭箭术,其枪法亦相当了得,这才暂保无虞。
激战十余合后,庞万春自知难敌,奋力推开宣赞,拨转马头飞速撤退。
“匪寇,休走!”宣赞见庞万春欲逃,毫不迟疑,拍马紧追不舍。
庞万春听见背后追击声,将长枪挂于鞍旁,取弓搭箭,侧坐马背,身形一闪,回手一箭直指宣赞咽喉。
宣赞因连珠箭击败番将而受赏识,对此弓弦之声极为熟悉。
庞万春刚一拉弓,宣赞即辨出动静,见箭矢袭来,立刻横刀相迎。
叮!
一声清脆声响传来,此箭正中刀面,火星四溅,随后坠落在地。
宣赞感觉钢刀震动,掌心微麻,不禁大吃一惊,未曾想庞万春竟有如此强劲的弓力。
庞万春见第一箭未中,再次抽出一支箭,瞄准宣赞胸膛射去。
宣赞眼见箭势迅猛如流星,急忙伏身躲避。
目睹庞万春箭法精湛,宣赞不敢再追,心中虽满是怨气,却因对方抢先占据优势,根本来不及取弓反击,只能调转马头奔回本阵。
庞万春见宣赞不再追击,仰天长笑,随即调转马头,反身追逐宣赞。
他抽出第三支箭,瞄准宣赞后背护心镜射去。
铮然一声,箭矢击中护心镜,火星四溅。
身为绿林出身的庞万春,虽在两军对峙之中,却不愿趁人之危。
这一箭并非要害,只为彰显武艺。
宣赞退回本阵后,愤然出马,喊话挑战。
庞万春轻蔑一笑,称即便宣赞射尽所有箭矢,若能命中自己,也是自身技艺不足。
宣赞闻言大怒,拉弓搭箭直指庞万春胸口。
庞万春早有防备,凭借徐悟锋提醒知其箭术非凡,迅速闪避。
他用弓杆拨开箭矢,动作干净利落。
见状,宣赞心生狠意, ** 双箭,施展连珠箭法。
庞万春巧妙侧身躲避,未受损伤。
恼羞成怒的宣赞再度连射双箭,一支攻向庞万春左侧,另一支直指马鞍上方,封死退路。
庞万春迅速调整姿势,堪堪避开第一箭,又倾身闪过第二箭,虽惊险但安然无恙。
宣赞大吃一惊,他的目力绝佳,看见庞万春闪过两支箭的方式非同寻常,旁人只觉得庞万春像藏身于箭隙之中,险险避过,众人不禁齐声喝彩。
然而,宣赞不知,庞万春此时早已冷汗直冒,刚才若稍有不慎,定会负伤。
比起受伤,庞万春更在意的是若因此损了摩尼教威名,那才是真羞辱。
听闻身后士兵为庞万春喝彩,宣赞顿时怒火中烧,不顾手指是否承受得住,疯狂拉动弓弦,箭矢如雨般射向庞万春。
弓弦之声接连不断。
庞万春却镇定自若,或以弓拨挡,或镫里藏身,虽有惊险,但仍一一避开。
徐悟锋目睹此景,摇头叹息,认为宣赞过于急躁,这对箭术高手而言实属不该。
见无法射中庞万春,宣赞更加焦急,恨不得瞬间耗尽箭囊中的箭。
宣赞未曾留意自己究竟射了多少箭,直至伸手取箭才发现箭囊已空。
而庞万春早有准备,见宣赞频繁射箭,知他最后无力拉满弓弦,箭速必定减缓,于是从容出手,精准抓住最后一支箭。
庞万春毫不留情,迅速将箭搭上自己的弓,轻轻一拉,弓如满月般张开,朗声道:“你也尝尝被我箭射中的滋味!”
宣赞未料庞万春竟接住了自己的箭,正欲躲避时,箭已逼近,似乎偏离了目标。
宣赞摇晃脑袋,察觉并无痛感,估计是箭擦过头盔掠过。
这时,一名士兵喊道:“将军,他瞄准的是你的盔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