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者数量更多,若剔除轻微擦伤,重伤需特别救治的也不下百人,其中大部分因弩箭所致。
毕竟在当下的大宋军中,一营兵力中至少七成配备弓箭,而梁山泊亦不例外。
但从成果来看,这些损失微不足道。
青州、高唐、东昌三路联军共七千余人,即便撇开濮州援军不论,单这三路已让梁山泊面临严峻挑战。
此次行动显然由项元镇主导,如今重创三路敌军,无疑削弱了他的势力,以梁山泊当前实力,足以应对项节度。
此外,此役缴获的大量武器装备,足够武装数个营,主力部队的铁甲覆盖率已达三成以上。
徐悟锋并未急于追击逃散的秦明、黄信及青州残军,因山寨传来消息,项元镇即将抵达任城。
濮州方面,徐悟锋并不在意,其兵力不过千余,且多为地方武装,尚无动作。
唯独对濮州兵马都监梁横稍显重视,这位五旬老将性格刚毅,闻听梁山围困高唐州,欲率军救援,却被知州张觷劝阻。
张觷深知濮州非大州,自身兵力远逊高唐,更遑论对抗梁山泊。
眼下应固守城池,待项元镇大军到达后再行定夺。
即便要救援高唐,也该由大名府或东昌府负责,濮州相隔甚远,何必卷入是非。
梁横遭遇知州张觷的阻止,虽有几分不甘,但也明白对方所言有理,于是选择固守城池,静观事态进展。
另一边,蔡京与高俅欲对梁山泊采取行动,派遣五路大军出击,其中项元镇所率一路堪称主力。
当日接到军令后,项元镇送走使者返回书房,坐下后心中竟有些激动。
这并非因为他未曾经历过大事,早年受朝廷招安时,他与其他九位节度使屡建功勋。
若非如此,项元镇昔日流落草莽,在朝臣眼里不过是草寇而已,仅凭一封招安诏书就想成为节度使?当年招安实属机缘巧合,十位节度使中韩存保乃韩忠彦之侄,后者在哲宗朝任枢密院事;杨温则是杨家后代,即便杨家式微,依旧令人刮目相看。
这些人在绿林扎根壮大,朝廷一时无法剿灭,便遣使送来招安文书。
他们并无反意,既得诏书,自然欣然从命。
相较之下,方腊公开 ** ,即便朝廷也曾试图招安,无奈其志向坚定,终致失败身亡。
自从担任节度使以来,项元镇一直未获重用,主要原因在于文官集团的忌惮。
大宋以文制武,文官掌握实权,怎会轻易拱手让人?
狄青身为武将出任枢密院使,最终遭文官排斥,甚至传言其家中犬生角。
此事件后,文官更趋谨慎,唯恐再起类似情况,更何况十位节度使皆握兵权,一旦有人崛起,其余便可能结党营私,给文官造成麻烦。
童贯则不同,身为宦官,即便官至枢密使,也难以构成实质威胁,故文官对他颇为放心。
十多年间,项元镇驻守淮阳军,未曾真正动用过刀兵。
即便周边偶有匪患,也是属下负责平定,身为一军节度使,他怎可轻易涉险?
起初,项元镇以为此生不过庸碌度日,直至年迈体衰,便该退隐。
然而,梁山泊突然崛起的强寇却让朝廷再度想起他,命其率军征讨。
接到命令后,项元镇迅速整备大军北上。
刚入济州境内,便得知令人忧虑的消息:梁山贼寇已主动出击,接连挫败高唐、东昌及青州三路官军。
这些消息令项元镇震惊,他原以为凭两万大军足以困住贼寇于水泊之中,却没想到对方竟敢主动迎战,且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实力。
项元镇意识到,这批贼寇绝非寻常之辈,自己必须慎重应对。
作为曾经对抗西夏、辽人的将领,他对自己的军事才能颇为自信,但如今面对这股新生力量,心中亦生警惕。
大军抵达任城县后,项元镇并未继续推进,而是在城外设营,并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在中军大帐内,项元镇环顾四周,沉声说道:“据报,贼寇已击溃三路大军,其势不容小觑。
诸位有何妙计?”
沉默片刻后,一名老将起身发言:“主帅所言极是。
古语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末将认为应先摸清敌情,再制定相应策略。”
老将庞毅,现任项元镇麾下都监,虽已年过六十,却身手矫健,胆略非凡,武艺丝毫不输年轻人。
众将领听后连连点头,庞毅所言句句稳重,如今敌寇击败三路大军,确实需谨慎应对。
众人虽如此认为,但内心仍轻视这群草寇,认为三路大军的失败源于无能。
项元镇亦无良策,便道:“依庞都监之见行事,我们从淮阳至此,士卒想必疲累,可在任城暂歇数日,再派人查探敌情,之后再做定夺。”诸将纷纷称颂项元镇英明。
次日,项元镇刚入任城,徐悟锋即获消息。
身为节度使的项元镇,历经西夏、鬼方、辽国之战,经验丰富。
即便多年未临战阵,徐悟锋也未轻视他,但亦不惧怕。
不论项元镇个人能力如何,仅看他麾下一万兵马,依照大宋惯例,各地军队定期轮换,以防武将专权。
因此,徐悟锋视这支军队与普通禁军相差无几,实力未必高出太多。
梁山聚义厅击鼓召集将领,徐悟锋调遣马步军共一万,其中千名骑兵全数出征,可见对项元镇的尊重。
大军于运河口登岸后,向任城县推进,至距县十里处抵达三口镇。
三口镇临河而建,规模不小,离任城仅十里,适合作为梁山驻扎之地。
梁山大军一到,镇上百余乡勇未作抵抗,直接散去,各自回家休息。
镇中乡绅富户恭敬迎接,送上牛羊米粮,颇有箪食壶浆迎接王师之意。
无奈之下,这些大户真是被吓破了胆。
梁山泊仅凭一万兵马,无需正面进攻,只需齐齐跺跺脚,就能让整个三口镇陷入混乱。
“我的天啊,之前听说梁山不过几千人,怎么突然间人数暴增了这么多?”有人疑惑地问。
“谁知道呢?我们又没去过梁山,光看现在这架势,怕是有上万人吧。”
“这群匪徒太过凶狠,如今出动了一万大军,我看那位项节度使这次恐怕悬了。”
“你再说他们是匪徒,信不信连小命都得搭进去?”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徐悟锋带着两营亲卫直接进驻三口镇。
镇上的刘大户主动腾出了自己的宅院。
这次,徐悟锋确实没 ** 任何人,一切全是刘大户自愿的。
尽管三口镇人口众多、面积不小,但要容纳一万名士兵仍显吃力,剩余的九千骑兵和步兵只好在外围驻扎。
刘大户家中,徐悟锋召集众人商议应对之策。
徐悟锋首先开口道:“我们此次出动一万人马进入三口镇,估计任城县的项元镇早已得知消息。”
“说到项节度使,他可是我们的前辈。
自接受招安以来,凭借战功坐上了节度使的位置,想必有些真才实学。”
许贯忠笑了笑,说道:“早就听说项元镇当上节度使近十年未曾带兵打仗,即便当年确有能力,如今恐怕也剩不了多少了。”
“况且,即便大宋的军队素质不错,就算是古时名将复生,恐怕也难以扭转这种局面。”
俗话说得好,兵弱弱一个,将弱弱一窝。
大宋官军长期未经历实战,即便将领再出色,受限于朝廷制度,武将难以培养出精锐部队。
即便培养出来,过几年又被调往别处,落得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结局,谁会愿意做这种傻事?
徐悟锋笑着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对方是手握重兵的节度使。
在正式交锋前,我想先摸清对方的底细。”
旁边鲁智深问道:“寨主打算如何试探?”
徐悟锋略作思索,开口道:“项元镇既然得知我们前来,定已在任城周围有所安排,其主营设于城外,我打算派个人过去查看一番。”
徐悟锋意在观察项元镇及其部下的应对方式。
众人听闻此言,皆踊跃请缨。
徐悟锋微微一笑,“时迁兄弟已探明,项元镇麾下有一千余骑兵,若派步兵前往,恐遭骑兵纠缠,还是由林教头前去较为稳妥。”
“遵命!”林冲简短回应,随即起身领命。
与此同时,位于任城的项元镇同样忙碌。
他对这批梁山匪寇不敢掉以轻心,因他自己也曾是草莽出身,深知江湖险恶,若官军过于轻敌,必将自食恶果。
当前局势下,其余三路援军均已溃败,项元镇未敢贸然出击,只待制定妥善之策。
为防范梁山匪徒趁夜突袭,项元镇在任城周边部署了多支巡逻队伍。
据情报显示,这伙匪寇屡次以夜袭、伏击取胜。
今日又传来消息,梁山大军离开水泊,驻扎于三口集镇,人数或达万余。
此讯令项元镇大感意外,原以为梁山兵力不过四五千,岂料竟增至如此规模。
若按现有兵力对比,己方显然处于劣势。
看着手下表现出的轻蔑态度,项元镇无奈苦笑。
虽明知此战艰难,但迫于蔡京、高俅的压力,也只能迎难而上。
夜幕降临,半月当空,虽非满月,但皎洁的月光足以照亮四周。
林冲率领五百名骑兵,栾廷玉为副将,马蹄声清脆,谨慎前行至任城县。
此时宋军营外,各路巡逻队伍穿梭不息,项元镇治军严谨,使得巡逻将士丝毫不敢松懈。
不久,一骑快马冲破夜幕,疾驰向巡逻队伍,高呼:“前方发现敌情!有一支敌军骑兵正朝营地进发。”
“骑兵?!”众将士震惊不已,这股敌人竟拥有骑兵部队,实属罕见。
短暂的惊愕后,众人面露喜色,有人说道:“节帅果然料事如神,早已预见敌军来袭,令我们时刻戒备,今日定要让敌军尝尝厉害。”
消息迅速扩散,各路巡逻队伍纷纷朝同一方向集合。
林冲遥见前方火光闪烁,知官军大营近在咫尺,立即下令加速推进。
五百名骑兵迅猛冲锋。
转瞬之间,林冲遭遇首支巡逻队。
豹子头毫不留情,不论对方兵力多少,直接发起攻击。
“杀!”
对方百余人齐声呐喊,奋勇扑来,带队的将领满脸亢奋。
然而靠近时,他突然意识到自身处境——仅一百人,而迎面而来的敌人显然有数百之众,且皆为骑兵。
此时再想撤退已然不及,林冲已挥兵杀到,蛇矛如闪电般刺穿了他的胸膛。
“跟我冲锋!”
栾廷玉持浑铁枪,斗志昂扬,枪法凌厉,瞬间击毙数人。
区区百人怎能抵挡五百骑兵冲击?几番交锋后,仅剩寥寥几人生还。
就在此时,前方再次传来动静,伴随着密集的马蹄声……
在项元镇的安排下,大营外围的巡逻兵力以骑兵和步兵协同作战。
若梁山军队来袭,骑兵将作为主攻先锋,而大营内外的步兵则形成层层防线,试图将敌军围困。
听到梁山贼寇夜袭的消息,巡逻的骑兵与步兵迅速集结。
此刻,林冲和栾廷玉面前已有数百步兵及数百骑兵。
“随我冲锋!”林冲高声疾呼,月光下他的长矛闪烁寒芒,率先冲向敌阵。
“进 ** 军!”栾廷玉随之怒吼,身后的五百骑兵亦齐声呐喊,犹如汹涌洪流般直扑官军。
“放肆!”对面官军阵营内有人厉声回应,领军迎战。
双方正面交锋,本应激烈碰撞,但实际上却是一边倒的局面。
林冲手中丈八蛇矛横扫,数杆长枪瞬间折断,矛尖灵动无比,转瞬间便击溃多名敌骑。
栾廷玉亦毫不示弱,丈二钢枪宛如蛟龙出水,势不可当,一枪贯穿一名敌兵。
后方骑兵乘胜追击,官军虽有防御,却如同不堪一击的脆弱堡垒,迅速崩溃。
惨叫声此起彼伏,官军伤亡惨重,形势急转直下。
林冲见状不禁感叹形势之利。
这是项元镇的重大失误。
他部署的巡哨队伍理论上应如铁索拦江般牢不可破,但忽略了士兵的实战能力。
大宋禁军多年未曾实战,面对久经沙场的梁山将士,自然无法抗衡。
士兵素质低下,即便战术再完美,也难堪大用。
所谓铁索拦江,实则是腐朽的绳索,在梁山军冲击下瞬间崩塌。
任城县内。
“节帅!梁山贼寇果然前来偷袭,节帅英明!”
项元镇正酣睡之际,被一名亲兵唤醒。
亲兵急切地说:“快准备盔甲,我要上城头查看。”项元镇闻讯立刻清醒,吩咐披甲后,迅速率领亲兵赶往城头。
抵达城头时,城外哭喊声四起,喊杀声此起彼伏。
夜深人静,项元镇虽见火光漫天,却难辨细节。
远处火把连成火海,那是官军驻扎之地,然而在他眼中,这支火海正被一股强大力量逐步分割吞噬,火把数量锐减。
项元镇定睛细看,发现是一支骑兵部队,在战场中反复冲锋,打得官军溃不成军。
就在此时,一名偏将慌张攀上城头,向项元镇报告:“节帅,梁山贼寇势不可挡,巡逻兵难以抵挡。”
项元镇脸色阴沉,这些精心布置的防线在梁山军面前形同虚设。
他心中怒火中烧,不仅针对敌军,更对自己部下失望至极。
尽管早有预感,但实际战况仍让他震惊。
项元镇冷声道:“传我命令,所有骑兵即刻出击,务必拖住贼寇。
再调四个营兵力,彻底歼灭这股敌军!”偏将领命急速离去。
不久,城外官军营地传来阵阵马蹄与脚步声。
林冲、栾廷玉等人几乎扫清了巡逻的官军,仅存者或死或逃。
面对这样的结果,林冲并未轻举妄动,而是果断下令撤退。
一声令下,林冲与栾廷玉率五百骑兵,携带两百余匹战马,迅速转向三口镇方向,避免陷入追击。
此役意在试探官军虚实,如今目的达成,无需再作无谓交锋。
城头之上,偏将复来禀报:“贼寇见我军出动大军,已撤退。
节帅,是否追击?”
项元镇缓缓开口:“传令收兵,不必追赶。”
心中已有定论,麾下兵马并非精锐,况又值深夜,贸然追击恐遭埋伏。
“遵命!”偏将领命而去。
任城县外,行出三四里后众人稍作停歇。
见官军未追来,林冲等人略感遗憾。
栾廷玉道:“此支官军与往昔无异,唯独项元镇谨慎,显非庸碌之辈。”
林冲点头:“其部署无误,但朝廷之兵实难堪大用。
若是我等布防,五百骑兵夜袭,必全歼之。”
栾廷玉叹道:“适才观之,项元镇似亦在城头,可见其恪尽职守,并非临危方至。”
“当进则进,当退则退,此人确乃良将。”
林冲附和:“可惜朝廷有此人才,却闲置不用,满朝皆昏庸,令人叹息。”
二人感慨一番后,遂直赴三口镇。
至三口集镇,知徐悟锋尚未安歇,即刻前去汇报战果。
徐悟锋听罢莞尔:“可惜项元镇这般才智,仅率弱兵,人少力微,何以与我梁山为敌?”
栾廷玉问道:“寨主,我等下一步如何行事?”
徐悟锋沉思片刻:“暂且不急,待观项元镇有何动作。”
林冲点头道:“眼下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项元镇。
蔡京和高俅都在盯着他,若他不能迅速立功,这两位奸臣恐怕会想办法撤了他的节度使之职。”
栾廷玉摇摇头,也明白了项元镇的处境,感慨大宋武将确实不易。
此刻任城的项元镇同样心生感叹。
原以为五路大军围攻梁山,即便没有十足把握,六七分胜算总是有的。
可还没等到他到达,青州、东昌、高唐三路就已经失败了。
如今只剩下万余兵马,项元镇感到孤掌难鸣。
他反复思索,仅剩濮州一军可用,而济州尚有四营禁军,也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于是他立即亲笔写了几封信,派人连夜送往济州与濮州。
项元镇派出的使者很快抵达了济州和濮州。
先说濮州知州张觷,他与蔡京有亲戚关系,早年还是蔡攸的老师,后来考中进士后被调到濮州任职。
尽管如此,他对蔡京并无好感,为官也算清廉。
然而此次围剿梁山,他内心并不愿参与。
张觷清楚地意识到,梁山势力庞大,以当前兵力难以奏效,至少需要一位良将带领五万以上的大军,再辅以水师配合,才有可能成功。
得知青州、东昌、高唐三路失败的消息,他叹息不已,明白此役又将无果而终,遂命兵马都监张横不得轻举妄动。
此时,张觷收到项元镇的来信,请求濮州出兵支援。
权衡之后,他召见都监梁横说道:“梁山贼众势大,项节度驻守任城,若专心防御,应该无忧。
但这样做会让蔡京、高俅不满,所以项节度让我濮州出兵助阵,希望能一举击溃敌寇。”
梁横立刻表示:“此次五路大军征伐梁山,我濮州原本就在其中一路。
既然项节度有信来,我即刻点齐兵马前去。”
张觷缓缓摇头,对梁横说道:“梁都监掌管濮州军务,难道对此不知吗?我濮州兵力不过千余禁军,其余皆为厢军和乡勇。
那梁山贼寇骁勇异常,屡次击败官军,岂是我们濮州军力能够应对的?”
梁横犹豫片刻,问:“不知府尊意下如何?”
张觷答道:“此次围剿,虽有官军多路齐发,但彼此间距过远,各部互不统属。
如今已有三路失败,项元镇孤军难撑大局。
梁都监此行若要增援,应以保全兵力为先,无功即为大功。”
梁横叹息一声,“末将明白了。”
随即,梁横调动两千兵马,其中禁军千人,余下全是乡勇,厢军则留守濮州守卫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