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长史面色惨白,喃喃道:“此地若真动用一夜,便可杀穿半城。”
谢知安开口:“这些印路,不像东厂,也非兵部,更像是……私制重构。”
霍思言凝视那立尸片刻,忽而拔出渊轮印核,沉声开口:“我调试一具,看谁在操控。”
她转动魂链,将副印刺入其中一具傀体的魂核槽中。
魂火陡然一亮!
但下一刻,那尸人竟动了!
它抬手,一掌拍向霍思言面门,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退!”
谢知安怒斥一声,将霍思言猛地拉开!
砰!
尸人掌风砸空,巨响回荡整座库底!
“不是死物,它早就启动了!”
霍思言落地滚出数尺,回身望去,那具“尸人”缓缓抬头,一双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眶中,竟浮现出一缕神识之痕。
“它有意识,它是……生体改魂。”
她猛地站起身,眼神骇然。
“他们不是炼傀,是在做魂术军人。”
库底深处,那具“尸人”踏前一步,甲胄未响,魂火跃动,目光死死锁在霍思言身上。
下一息,它猛地拔刀!
寒芒如电,斩风裂气!
霍思言反手抽出渊轮之刃,魂链缠腕,硬接来势,火光爆散!
铛!
两柄魂刃正面交锋,震得她掌心一阵发麻。
“不对劲!”
谢知安一掌拍向尸人侧颈,却被对方抬臂封挡,竟稳如铁壁!
“它不是傀儡,它会格挡、会判断。”
魏临怒声道:“是魂术植识!”
“有人把战场经验魂核嵌入了它脑中!”
宗人府长史惊得脸色发白:“这已非魂傀……是魂军!是叛军!”
霍思言目光冷如霜,脚步疾退,魂链再度飞出,猛地缠住那尸人的双足,喝道:“镇魂阵起!”
渊轮坠地,银光一闪!
三角阵纹浮现,瞬间封住尸人周身气息!
可它竟于阵中低吼一声,强行震碎魂链,脚踏地裂,狂奔再起!
谢知安怒喝:“不能拖!再拖,后面的都醒了!”
他反手丢出一枚火雷,引爆库中一隅!
轰!
碎石飞溅,阵中火光乱闪,但那尸人竟在火中未退,反而加速扑来!
霍思言冷喝一声,抬手结印!
“魂锁!五引归一!”
魂链逆卷,五道银芒从四面八方同时勾向尸人胸前魂核!
“锁核!”
银光瞬间贯穿,那尸人骤然一震,魂火灭半,动作一滞!
谢知安趁机挥刀斩下其右臂!
血魂飞溅,那具尸人发出一声凄厉嘶吼,重重倒地,终于不动。
寂静三息,众人气喘如牛。
可下一刻,整个地库忽地一阵轻震!
魂火浮动,四周那些尚未苏醒的“魂兵”,一个个眼眶之中,竟齐齐亮起淡淡绿光!
宗人府长史失声:“联动了!它们是连阵!一个醒,全醒!”
霍思言低头望向掌中渊轮,只一瞬,果断下令:“撤!”
“全员撤出库底,准备封门!”
谢知安猛然点头:“你来断后!”
“我冲第一批出去,若我未开关,你就别回来!”
他一跃而出,魂链护体,冲入甬道!
魏临将宗人府几人一把扯起,飞奔而出!
霍思言却没动,她转身,魂链回收,刹那间将渊轮主核插入地面阵眼!
“魂震!闭印术!斩识!”
银光如雷,瞬间震爆!
刚刚苏醒的“魂兵”首波六具,魂核炸裂,动作顿止!
但仍有十余具从另一侧甬道逼近,脚步如鬼影,魂链缠体,兵刃成列!
她再度结印。
“魂壁·逆向封闭!”
嗡!
一道光墙自她掌心炸开,死死封住来路!
魏临回头,惊怒交加:“大人!你疯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霍思言眼神冷静:“我若不封这一波,出去了就是宫乱。”
“你们走,我后撤。”
外殿,金甲禁军早已候命。
沈芝立于殿前,眸中波澜不动。
她听完暗线回报,一字一句道:“她进了东库?魂兵自醒?”
“太后果然没料错,她敢进去,就不可能活着出来。”
旁人低声道:“那若她真斩了那些东西,带着人回来……”
沈芝冷冷开口:“她若真杀出来……那就把整个宫闱都点起来。”
“时机以至,我们再不能留她。”
地库之中,霍思言脚步疾退,终于与谢知安汇合。
他大喝:“机关快撑不住了!”
霍思言手按渊轮主核,最后一丝魂火灌入阵眼!
轰!
门墙合拢,阵法重启!
整个东库禁区,再次沉入死寂!
但没人敢大意,因为谁都知道,这一次,只是封住了一个裂口。
这宫墙之中,早就不干净了。
夜晚,霍思言肩披旧袍,自东库出来。
衣上是灰,手中是印。
她回头望了那座封门的地库一眼,低声道:“我要知道,谁给了她这么大胆子。”
“谁敢拿整座京城来换谢家的命。”
夜已深,皇城却仍灯火未灭。
御书房内,皇帝倚案而坐,身前摊开的是今夜刚由宗人府送来的密报。字字干裂、笔锋凌厉,正是霍思言亲笔写下的。
“东库魂兵之阵,并非成品,而是演阵。”
“若不剿,其本意非为守,而为训。”
皇帝指尖轻敲桌面,眼神沉沉。
“训兵……魂术为核?”
身后太监轻声道:“陛下,霍将军已至外殿。”
皇帝手指微顿,收起密报,起身:“宣。”
门帘轻启,霍思言一身风雪未褪,执魂链未还,行至殿中,身姿笔挺如剑。
她未行君臣之礼,只拱手一揖:“尸兵成阵,宫中有内应。”
“臣请彻查宫闱三署,肃清东库案源。”
皇帝看着她,目光一瞬未移:“你知你这句话是指向谁?”
“司礼监,御库总印,东库钥匙……三样合一。”
“宫中能办此事者,不多。”
霍思言眼神清明:“我心直口快,就直说了……太后或者太后之人。”
皇帝嘴角轻扬,仿佛毫无恼意,语气甚至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那你是想……朕拿太后开刀?”
霍思言却一字未改:“臣要宫中再无尸兵,谁养,就杀谁。”
这话太重,书房内太监全都低头不语,空气一时凝结如霜。
皇帝却似笑非笑,缓步走近,站在她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