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的河东大营里,物资相当充沛,杨平打完这一仗,再也不愁帐篷了。
在中军大帐里,杨平和手下的主要军官,汇总了一下这场仗打赢以后的具体收获。
杨平安排手下的这些师长们,要在天黑之前,彻底完成对袁术各个营寨的布防工作,今晚就在河东安营扎寨。
等这些师长们各自散去后,杨平带着张辽、牛壮、何仪、刘处、诸葛亮等人,开始巡查袁术的中军大营。
上午时,因为自己的主力没到,杨平穿着全身铠甲。现在,第一师已经彻底控制住中军大营,杨平就内穿锁子甲,外边挂一块板甲就行了。
巡查期间,张辽对袁术的中军大营部署做了点评,那就是——张勋不愧为名将,大营扎得相当合乎规则。
最后,又与杨平的河西大营做了对比。张辽表示,若论细致,这天下诸侯军队扎营,就没有杨平做得那么规整、合理,就连士兵们的茅厕都给考虑到了。
几人一路视察这个长宽超过二里地的万军大营,最后来到大营的西侧。
出了西寨门,前边就是向南流淌的汝河。
向西北方望去,能很清楚地看到十余里外的杨平河西大营。
这时,一辆马车匆匆地自东寨门赶了过来。
杨平看到了5天前,他派向临颍县送信的宋平。
他的这位亲兵又是一个5天时间,来回奔波1000多里,此时不仅风尘仆仆,满脸的疲惫也是掩饰不住的。
宋平走到杨平跟前,行礼说道:“禀报都督,属下幸不辱命,已将都督的信件送到温侯处。
温侯言说,都督所交代之事,他已办妥。”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薄一厚两封书信,递给杨平,满脸笑容地说道:“一封是温侯回于都督的书信,另一封,是未来主母写给都督的。”
杨平接过两封书信,拍了拍宋平的肩膀:“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一切事情,等你休息完了再说。”
但宋平却不急着走,表示要等都督看完信自己再走。
于是,杨平本着先公后私的原则,打开了那封薄薄的信件。
这是吕布以长辈的口吻教导杨平,主要意思就是:
知道你已经在和袁术大军进行对峙了,袁术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诸侯,你要小心应对。
冲锋陷阵的事,交给张辽他们,就你那小身板,也做不到策马冲阵。
你要是死了,我立马给阿姝再找个夫婿。
不过,吕布还是听看重杨平的,信中说道:“你要是打了败仗,就滚回颍川来,你外舅我还养得起你。”
虽然吕布的语气很不客气,但杨平能从这封信中读出一份钢铁硬汉的关心,一时间心下也有些感动。
信的最后,吕布告诉杨平:给你写信前,某已经将你写给张济的信抄了一遍,让三名亲卫快马送去弘农郡,两日可达。
张济可是杨平奇袭荆州最关键的棋子,杨平相信,有吕布抄写的那封信,已经缺粮快疯了的张济,肯定会垂涎麦子即将收获的南阳郡。
到时候,张济和刘表鹬蚌相争,自己这个渔翁就可以得利了。
(历史上,张济因缺粮,会在11月份出兵到南阳郡,最终,被刘表的军队射死在穰县,今邓州市。)
杨平收起吕布的信,再撕开那封厚厚的信件。
杨平就这么当着几十名亲兵以及张辽、牛壮等人的面,看着这封他未婚妻给他写的信。
信件开头仍是那个熟悉的称呼:“夫君长生,见字如面:
君之来信,妾已收到……”
下面就是吕姝告诉杨平,自己吃穿用度什么都有,不用他每次送信,都要送一大堆东西,这样,他父亲吕布会很不高兴的。
然后就是讲述了,自上次吕姝给他回信以后20多天时间内发生的一些趣事,林林总总,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即便有很多事情都是前言不搭后语,但杨平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八页信纸过后,最后一页,吕姝以极为严肃的口吻给杨平写道:
“听阿爷所言,长生已在汝河与袁术大军对峙。
妾恨不能与君携手共同对敌。
为阿爷之故,妾知兵凶战危,望君珍重。”
字里行间透露着对杨平的关心以及担忧。
在信的最后,杨平通过那两行稍大的字体看出了那位少女的决心。
只见信最后写道:“上月,妾于颍河之畔送别长生。
今,妾日日于颍河之畔待君归来。
君若不归,妾自颍河与君相会。”
杨平拿着信,怔怔地呆住了,未曾想到:那位单纯的少女如此决绝——如果自己战死沙场,她就在送别自己的地方来寻找自己。
张辽等人就看到,一页一页读信的杨平,先是露出了极其甜蜜的表情,
但看到最后一页却愣愣地站在那里,双眼就慢慢地泛红。
忽然,左手拿着信纸的杨平,用右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都督!”杨平身边的诸葛亮、以及上前凑热闹偷看信件的刘处,急忙拉住杨平:“都督,使不得呀!”
张辽也急忙上前问道:“都督,却是何故?”
杨平此时好像发癔症了一样,口中念叨着:“妾日日于颍河之畔,盼君归来。君若不归,妾自颍河与君相会。”
声音越来越大,“妾自颍河与君相会!”
张辽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杨平转身,对着刘处大声命令道:“刘处,你迅速带领一队亲卫,一人三马,日夜兼程,追回两个时辰前我派出去的传信使者,要快!”
又给张辽说道:“文远,你从那七个校尉中再选出一个去,告诉袁公路,本都督不要美女了!”
这时,张辽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也震撼于自家小姐那种决绝——如果心上人战死了,她也不独活!
张辽敬佩自家小姐。但杨平绝对不能胡来——作为一方诸侯,此时怎能出尔反尔,办出如此感情用事的幼稚之事!
张辽立马单膝跪地,向杨平行大礼,说道:“都督,这使不得!
本来我等刚刚做戏,就已略显浮夸,张勋或许正在气头上看不出来,
但陈纪这位九江太守,乃是心思缜密之辈,多少有些察觉。
若此时都督再出尔反尔,不要我等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向袁军索要美女,以轻慢其心),都督您的谋划就将大半落空了。”
张辽说得很对,但杨平此时,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还是那句话:21世纪的单身狗,哪一个不心中渴望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可现实却是——这清晰的话语,嘲笑孤单的自己。
杨平这个灵魂来到了1800年前,竟然能得到一位愿意为自己殉葬的未婚妻。
可以说,杨平此时,已经把那两个狗屁神仙的任务扔到了九霄云外,也把这些宏图霸业暂时置之度外!
现在的杨平,只想着不让那位愿意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少女,受那么一点点的委屈。
于是,对着站在身后发呆的刘处吼道:“本都督的话没听到吗?快去!”
刘处这个有匈奴血脉的汉子,跟着吕布征战十多年,倒也勉强识了些字。
前面几张信,杨平翻得太快,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最后一页,因为吕姝写的字少,字体较大,刘处倒也看了个真切,
知道那位曾经喊自己刘叔的少女,对眼前这位杨都督如此深情,而这位杨都督,也不愿意辜负自家小姐的这份深情,心中极其感动和高兴。
于是二话不说,扭头便准备走,却被比他稍高一头的牛壮,紧紧地拉住。
牛壮这个耿直的汉子,以前属于打一棍子,闷不出一个屁的憨货。
自从在临颍县接下了护民军军纪司马的职务以后,就变得更加沉默不语。
但经过这将近两个月的历练,特别是在大别山区经过一阵血与火、人情与军法的抉择之后,这个汉子貌似开窍了,办事也变得极为有章法。
只见牛壮对着杨平单膝跪地,说道:“都督,您常教导我们,凡事以大局为重。
都督似乎忘了,此时正是我太平民团发展的关键时机,
您身后四万多将士,以及一百一十三万百姓的生死荣辱,皆在您一念之间。”
说完,目光殷切地看着杨平。
杨平身边的亲卫们,大概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纷纷单膝跪地,对杨平拱手行礼,呼唤道:“都督!”
此时,杨平身边还站着的就剩下诸葛亮了。
诸葛亮也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杨平——从交往这三天来看,杨平属于一个极其理智、重实力而轻虚名的人,却未曾想到这位励志要扫平天下、建立大同世界的男人,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诸葛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同时,心中却有了一丝决断,想将这件事,当成他对杨平的终极考验。
如果杨平能够做出令他满意的抉择,诸葛亮决定就此效忠杨平。
杨平左手紧紧地抓着吕姝写给他的信,双眼通红地看着周围单膝跪地的几十人,
终于从那句“妾自颍河与君相会”的震撼中醒悟过来——
牛壮说得对,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刚穿越过来独自一人的时候了,一百多万人的生死荣辱为自己掌控。
自己也不是21世纪那个跑单帮的青年了!
或许是自己穿越过来这将近四个月,一切进行得都太顺利了,把东汉末年自己参与的这场争霸赛当成了一种游戏!
而吕姝却让杨平感觉到这不是一场游戏,他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
“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杨平让单膝跪地的众人赶紧起来,然后一个人慢慢地走到汝河的岸边,默默地思索着。
张辽等人起身以后,缓缓地跟着杨平,呈半包围状,警戒着这位失神落魄的主帅,保护他的安全。
看着滔滔的河水,杨平想起了一个多月前,他和吕姝在颍河南岸的那场分别。
那位单纯而坚强的姑娘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只知道一个人骑着马追到了颍河南边。
现在,这姑娘说,如果自己战死了,她就从分别的地方跳进河里去!这,杨平绝对相信。
看着默默站在身侧的张辽,杨平小声地问道:“文远,可记得上月在颍河南岸,我与阿姝分别后,我跟你说的话吗?”
张辽平静地回答道:“当然记得。当时都督说:
‘若得知心俏佳人,男儿如何不丈夫?’”
杨平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呀,若得知心俏佳人,男儿如何不丈夫?!
阿姝对我如此深情,我怎能辜负她?”
说完这句话,杨平像是彻底从刚刚的失魂落魄中挣扎出来,像是在宣誓,更是在宣泄,指着汝河说道:
“我杨平,一定要让阿姝成为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是最幸福的女人!
或许为了问鼎天下,我会通过政治联姻得到很多女人……
汝河为证,杨平与吕姝,此生当无异生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