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窗玻璃斜射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缓缓浮动，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微小精灵。阳光所及之处，昏暗的房间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纤维。
林雨站在光晕中，额前的碎发被阳光染成淡金色。她长舒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还好，问题不大。”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当她抬头看向安权时，突然注意到对方耳根泛起的红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脸颊蔓延。“咦？怎么脸红了？”她微微歪头，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安权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轻咳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床单边缘：“你说呢？我在这里脱的只剩条短裤让一个异性检查身体，能不...害羞吗。”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变成了气音。
林雨“噗嗤”一笑，笑声像银铃般在房间里回荡。“那我不太清楚。我们当医生的经常要面对这种情况。”阳光在她白大褂的纽扣上跳跃，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安权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影，突然叹了口气：“医生……唉，我认识一个人，也算是医生吧……不过还只是实习生……”他的目光变得柔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女的？林雨的动作突然顿住，手中的镊子悬在半空。她转过头，目光像探照灯般死死咬住了安权的眼睛。
“嗯……”安权没有否认，手指轻轻摩挲着床单上的一道褶皱。
林雨放下器械，双手抱胸靠在木柜旁“女朋友？”她的声音带着不容回避的直白。
安权愣了一下，耳尖的红晕又加深了几分。“应该……还不算，只能说是互相有好感吧……”他抬起手摸了摸后颈，那里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林雨笑了一下，阳光在她睫毛下投下细长的阴影：“那就别辜负人家，我们当医生的女孩子，青春可是很珍贵的！”
房间里突然陷入沉默，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填补着空白。安权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雨：“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以前的时代吗？那个没有感染者的过去吗？”
林雨正在整理纱布的手突然僵住。一片枯叶被风卷着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啪”的轻响。她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不敢细想。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恢复原状，就像暴风雨过后总会放晴。
安权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也不是悲观主义者，但现如今的形势确实如此……军队和政府销声匿迹……各个大型难民营沦陷……实在很难让人乐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画着无意义的图案。
“你这说的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林雨将医疗道具一件件收进医疗箱，金属器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用力合上箱盖，“啪”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悲观的话少说，好好养伤。”
安权点点头，慢慢滑进被子里。阳光此刻正好移到了床头，照得他眯起眼睛。刚刚的经历让他有些累了，沉重的眼皮缓缓垂下，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林雨拎起医疗箱，金属把手在她掌心留下浅浅的压痕。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木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下楼时，她的脚步越来越慢。过去，她一直觉得世界总会变回去，那么她还能回到医院继续当她的医生，穿着白大褂在明亮的走廊里穿梭。然而刚刚安权所说的，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将她美好的幻想击得粉碎。
二楼的走廊窗户没关，一阵穿堂风拂过她的发梢。林雨停在楼梯转角处，出神地盯着楼梯尽头的工具柜。柜门上的漆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发黄的木头。她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要看穿那层薄薄的木板。
楼下厨房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瓷碗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激烈的争吵声，将林雨飘远的思绪猛地拉回现实。她深吸一口气，医疗箱的重量突然变得真实起来，勒得她手指发疼。
林雨刚走到一楼转角，就听见厨房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像是铁锅被狠狠摔在灶台上。她连忙把医疗箱搁在工具柜上，柜面落满的灰尘被震起一小片。她屏住呼吸，侧身贴在门框边，冰凉的木框硌着她的肩膀。
厨房里，谢华正把一袋糙米重重砸在案板上，米粒从破口处簌簌漏出。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在煤油灯下清晰可见。“说了多少次了！”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发颤，“每顿的食物都是定量的！不要偷吃！”他猛地拉开橱柜，里面的碗碟哐当作响，“你想吃自己去山上打！”
周秦懒洋洋地靠在灶台边，嘴角还沾着半片菜叶。他不紧不慢地嚼着，喉结上下滚动。“我不就吃了一点吗？”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油渍，“这么计较干什么？”
阳光透过厨房的小窗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面粉颗粒。谢华攥紧的拳头在光束中微微发抖，指节泛白。“你这王八蛋好吃懒做，”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次干活都在偷懒，还多吃一点没事儿？”他的衣服上沾满泥点，袖口已经磨得发毛。
周秦突然直起身子，阴影笼罩了半边脸庞。他比谢华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小兔崽子你敢骂我？”他抬手抹了把嘴，手背在衣服上留下一道油光。
谢华不退反进，一脚踩在漏出的米粒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骂的就是你！”他猛地拍向案板，震得菜刀在砧板上跳了一下。
林雨赶忙从门缝向里看去。她看见周秦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像极了后山那些饿急了的野狗。
凯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林雨背后，听见里面的动静后赶忙推开门。
“你们在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