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那个年轻的小姑娘又拎来两坛长春酒,酒封仅开一丝,便飘香四溢,只余此间地。
这才是真正的长春酒......
继生抱过一坛长春酒,上边有些泥垢,他屏住呼吸,用袖口擦了擦,上边露出娟秀的“生”字。
继生看向另一坛。
九娘挥袖擦过,她淡笑着回望了继生,露出酒坛上的字,是“继”字。
继生长吸一口气,却无法驱散胸中的堵塞,反而愈加难受。
这个字迹.......
继生看向站在一旁的老妪,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嗓音:“这酒,可是春分所酿?”
老妪缄默,答案向来无需多言。
但如果再早个四十年间的话,老妪肯定会对着继生破口大骂,她会骂继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会告诉继生春分祖母等了他一辈子,也只是奢望能再见他继生一面便好。
春分不会说很多的话烦继生,只要像以前一样坐在这里就好,两两无话就好。
老妪更不会说春分祖母的遗愿便是将这个盒子交给继生,而仅仅是这么一件小事,却辛苦了两代人。
老妪的娘为了春分祖母守了一辈子楼,而她则为了娘也守了一辈子楼,反正也就是每逢有人喝酒时来看一眼,对一对画像的事儿,这事儿只是一个念想。
而现在,愿终于落地了。
而接愿的人会不会悔恨,会不会为此伤心痛哭,都不重要了!
所以破口大骂只是缓解她春初的情绪而已,不仅如此,被骂的人心里说不定还会释怀,会好受一点,那倒真不如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罢了!
人的遐想向来都是恐怖的。
希望仙人也是人吧!
长春酒楼因继生而长春而开。
长春酒楼因继生而凋谢而关。
再后来,老妪带着她的孙女离开了,李白再也没见过她们。
长春酒楼卖给了别人,牌匾改了个字,以后就叫迎春罢!
......
四人一猫出了酒楼,门口停了辆马车,是李白准备的,继先生说他想今夜走,那便今夜走罢。
李白出了门,径直上了马车,他要担当车夫,送继先生千里山水一程,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想向继先生告个别。
这也是李白率先跑路的原因之一。
九娘痴痴地望着那个孤独了千年的背影,喊了一声。
继生负手转身,俊俏的面庞上,尽是一副平静至极,无悲无喜的表情。
九娘一双媚眼颤了颤,她抿抿唇:“继生......我可以喊你先生吗?”
继生不语,只是轻轻低了下头。
客气,这婆娘太客气了。
九娘在身后小女人般勾了勾自己的手指,她有不满,但不表现:“继先生,此去一别,可能十几百年后才能再见了,就如此不珍重吗?”
继生轻轻一笑,似在表达歉意。
九娘也笑了,柔声轻语道:“像我们这般人,生命悠久的凡人无法想象,人世间的生老病死,见过了只是不解,可但凡染上一丝,牵引了心境,便也是万劫不复。
“所以,修仙人是向来只交同道中人,至于红尘旧事,不过问,才好得个善终,我们修仙之人本就高于天倾穹顶,因几个凡人而坏了修仙大事,何其不划算......”
九娘说了很多,可她最想说的还是这句:“继先生,我们之后可否以道友相称?”
继生愣笑了下,打趣道:“九姐姐,不开玩笑,当我继生的朋友,命可都不会太好啊!”
九娘秒答:“没关系。”
继生颔首,牵起小凡素的小手,道:“那算半个朋友吧!”
九娘回答的认真,那神情那眼神,害得继生忍不住想逗逗她,如果可以的话,继生还想弹她个脑瓜崩,但想想还是罢了吧!
只见九娘肉眼可见的皱起眉头,咬着唇,一张绝美的小脸上写满委屈,一双多情的桃花眸中尽是如同弃妇般的幽怨。
她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看着继生。
继生虽然不理解,但大为震撼,他和九娘认识的时间可能还不足十二个时辰,但九娘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高冷御姐或者温柔的年长大姐姐,至于善良的小姨和朋友的妈妈,继生真不认为九娘老。
现在这副小女生受委屈又保持成熟矜持的样子,当真是击碎了继生刚建成的观感。
他现在只觉得:九姐姐,现在真的好可爱!
于是,继生笑容更甚,他转身招了招手,让小凡素先钻进了马车,而当他自己时,继生慢的半步。
“九姐姐,当我继生的半个朋友真的很多了!毕竟,我继生这辈子就没几个朋友啊!”
他又忽然转身,抱拳道:“道友,我叫继生,继续生存的继生。”
九娘愣了一下,也半眯着眼有样学样的抱拳回道:“小女子姓九名萤瑶。”
继生不再多言,转身钻进了马车。
马车的内景一般,两侧是绵躺椅,中间一张钉死的茶几桌,有一个小窗,安在前面,可以看到马车夫,那个糟老头子,带着个斗笠,头轻轻垂着,应是在闭眼养神。
此刻,一只黑猫蜷缩在躺椅的一侧尽头安睡,小凡素则坐在黑猫的边上,双手握拳在膝上,小脑袋晃晃的。
疯玩一天,也该累到想睡觉了。
继生了然,于是他坐到了小凡素身旁,他和他的弟子向来不必那么见外,亲密些没什么关系。
毕竟双方都不是洪水猛兽。
凡素小脑袋晃晃的看向先生,她一双樱色的眸子里满是迷离倦意,她忽的一笑,啄了啄头。
继生猜想,小凡素要是会说话的话,大概会说句:先生,您鬼混回来了?”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继生轻轻点头算是回应,随后他温声细语道:“可以睡了。”
话音一落,小凡素便闭眼靠在了继生肩上,小口呼吸,一秒入睡。
继生:“......”
有些正襟危坐呢~
原来睡觉是一个命令吗?
小凡素是在等这个?
只是没一会儿继生便又难绷住了,他有些够不着茶几。
长得不高无法喝茶,长得高凡素无法靠肩。
前边传来李白的声音:“先生大可小憩阵子,大睡也无妨,车内温度正好不必害怕着凉,我李凤生开车极稳,先生睡醒便到了!”
继生应了句后,便双手抱胸,后仰准备睡了。
这是闭眼恍惚间,继生看见眼前的另一侧躺椅上多了个人儿,只是没等他看清楚,便吸进一股幽香,意识便消失了。
只记得那个人儿,似乎是个美人,还对他颔首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