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冰冷的边缘嵌入翻卷的创口皮肉,枯萎的暗金丝线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猛地探向创口深处断裂的暗金脉络末端!玉佩碎片沉寂的纹路,在接触污浊血肉和断裂脉络的瞬间,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垂死萤火最后一次振翅。
“呃——!” 林风残破的躯壳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钢鞭狠狠抽中!覆盖焦痕的脖颈瞬间绷直,喉骨发出濒临碎裂的摩擦声!这剧痛远超凡俗血肉的极限,仿佛灵魂被强行塞回一具正在解体的熔炉!
陈海布满泥污和血痂的手死死按着碎片,粗糙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深深陷入翻卷的皮肉边缘。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碎片和那恐怖的创口,呼吸几乎停滞。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爪攥紧心脏,他几乎能预见下一秒——暗金光芒爆发,冰冷的旋涡再次睁开,毁灭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并未发生。
碎片上那微弱的光芒仅仅闪烁了一下,便迅速黯淡下去,重新陷入死寂。那些疯狂扭动的暗金丝线,在探入创口、接触到断裂脉络的残端后,如同耗尽了最后一点活力,扭动变得迟缓、无力,最终彻底僵直、枯萎,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藤蔓,软软地垂落在翻卷的焦肉和污浊的渗出液上。
没有能量灌注。没有非人复苏。只有林风身体因剧痛而引发的、濒死般的剧烈痉挛。胸口的起伏更加微弱,每一次扩张都牵扯着那个漆黑的窟窿,边缘焦黑的皮肉如同熔融的蜡油般微微翻卷,渗出更多混合着暗金血丝和地火辐射残留的黑红色粘稠液体。
死寂。
绝对的死寂重新笼罩。
陈海僵在原地,紧按碎片的手微微颤抖。失败了?这碎片…只是一块冰冷的废铁?连最后一点渺茫的指望…也彻底破灭了?
一股深不见底的绝望和冰冷疲惫,瞬间将他淹没。他松开手,身体向后瘫倒在冰冷的淤泥里,仅存的左手无力地垂落。掌心的伤口再次被碎片边缘划破,渗出的血混入泥浆,微不足道。他看着淤泥里那具彻底沉寂、胸口嵌着冰冷碎片的残破躯壳,看着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起伏。
结束了。彻彻底底。
他闭上眼,任由深海的冰冷和黑暗拥抱自己。死亡,是唯一的解脱。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那片永恒安宁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幻听般的低沉震颤,极其突兀地从林风胸口…那块嵌入的玉佩碎片深处传来。
不是之前容器核心那种古老沉重的轰鸣。这震颤微弱、滞涩,带着一种电路接触不良般的断续感。
随着这微弱的震颤,碎片边缘那些彻底枯萎的暗金丝线,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带着浓重的硫磺铁锈气息,极其缓慢地、断断续续地从碎片深处渗出,沿着那些枯萎的丝线,极其艰难地…流淌向创口深处断裂的暗金脉络残端!
这暖流微弱得如同初春冰层下的细流,却带着一种…真实的、凡俗生命才能感知的…温度!
“嗬……” 一声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无尽痛苦却明显多了一丝活气的抽气声,猛地从林风喉咙里挤出!他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幅度骤然增大!翻卷的创口边缘,随着这暖流的注入,那些如同熔融蜡油般翻卷的焦黑皮肉,竟极其缓慢地、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开始向中心…蠕动、收拢?!
不是非人熔铸时那种高温熔融、强行塑形的恐怖景象。这愈合缓慢、笨拙、充满了凡俗血肉被强行粘合时的痛苦挣扎。新生的肉芽在焦黑坏死的组织边缘极其艰难地萌发,带着暗红的血丝,试图填补那恐怖的窟窿,却被碎片冰冷的边缘和枯萎的丝线阻挡,发出细微的、如同撕裂布帛般的声响。
陈海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死死盯着林风胸口的变化!他看到了那极其微弱的暖流在枯萎丝线上艰难的流动,看到了创口边缘那缓慢、痛苦、却无比真实的收拢!更看到了林风脸上肌肉因剧痛而更加剧烈的抽搐——那是属于生命的、纯粹的痛苦表情!
那碎片…不是废铁!它在…释放某种极其微弱、极其温和的…能量?这能量不足以唤醒怪物,却在…吊着这口气?!在…极其缓慢地…修复这具凡俗的躯壳?!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陈海绝望的黑暗:这碎片…成了某种“伪核”?一个输出功率极低、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生命体征的…“心脏起搏器”?
“撑住…小子…给老子…撑住啊!” 陈海喉咙里挤出沙哑破碎的嘶吼,不知是命令林风,还是命令自己。他仅存的左手再次伸出,不再按着碎片,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的姿势,颤抖着,试图去清理林风创口周围那些污浊的渗出液和粘连的枯萎丝线,试图为那缓慢痛苦的愈合创造一丝空间。他的动作粗糙,布满老茧和伤口的手指在翻卷的焦肉上笨拙地刮擦,带来新的、细微的撕裂和痛楚,让林风的身体再次痉挛。
但陈海顾不上了。他眼中只剩下那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那缓慢蠕动的创口边缘。恐惧依旧冰冷,却被一种更原始的、近乎本能的冲动暂时压制——不能停!不能让这点微弱的暖流断了!哪怕这修复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哪怕这痛苦如同凌迟!
他撕下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襟下摆,用仅存的力气在冰冷的泥浆里浸湿、拧干,带着海盐的粗粝,极其小心地去擦拭创口周围的污秽。每一次触碰都让林风身体剧烈颤抖,每一次擦拭都带下一点焦黑的坏死组织和粘稠的渗出液。暗红的血丝不断从新生的肉芽边缘渗出,又被浑浊的泥浆水冲淡。
时间在冰冷的泥沼里变得无比粘稠漫长。陈海机械地重复着擦拭、清理的动作,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创口,盯着碎片边缘极其缓慢流淌的微弱暖流。他的体力早已透支,仅存的左手因寒冷和过度用力而麻木僵硬,右腕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冰冷和疲惫像深海的水草,缠绕着他的四肢,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但他不敢停。每一次林风胸口的起伏减弱,每一次那微弱暖流出现更长的断续,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残存的意志。他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腥味,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他低声咒骂着,骂这该死的深海,骂这该死的碎片,骂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撒下那一网…骂声在死寂的地缝里空洞地回荡,成了对抗绝望的唯一武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
林风胸口那恐怖的窟窿,在碎片持续释放的微弱暖流和凡俗血肉痛苦的挣扎下,竟真的…缩小了一圈?虽然依旧狰狞,边缘依旧翻卷着焦黑的坏死组织,但中心那最恐怖的深邃漆黑,被一层极其菲薄、覆盖着暗红新生肉芽和枯萎暗金丝线的、半透明的“膜”状物…极其艰难地…覆盖住了?
这层“膜”脆弱得如同蛛网,随着林风微弱的呼吸而起伏,仿佛随时会被再次撕裂。碎片冰冷的边缘深深嵌入其中,如同一个丑陋的补丁。枯萎的暗金丝线如同缝合线,杂乱地交织在膜的表面和创口边缘。
丑陋。脆弱。痛苦。
但它存在着。如同深渊绝壁上,一棵被狂风摧残得只剩半截焦黑树干、却硬生生从石缝里挤出一片病态嫩芽的…顽树。
林风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破碎艰难,但那种随时会断绝的濒死感,似乎减弱了微不可察的一分。覆盖焦痕的脸上,肌肉的抽搐也缓和了一些,陷入一种更深沉、更消耗能量的昏迷。
陈海停下了机械的擦拭动作。他瘫坐在冰冷的淤泥里,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岩石,仅存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因寒冷和过度用力而失去知觉。他布满泥污和血痂的脸上,刻满了极致的疲惫,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林风胸口那层脆弱的新生“膜”,盯着碎片边缘那依旧在极其缓慢、断断续续流淌的微弱暖流。
成功了?
不,远没有。
这只是…暂时吊住了命。在这冰冷的深海绝境,在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里,依靠一块来历不明、随时可能彻底失效的碎片“伪核”,维持着一线比蛛丝更细弱的生机。
陈海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地缝上方翻涌的黑暗海水。没有光,没有希望。只有永恒的冰冷和死寂。他和这具依靠“伪核”维持一线生机的残破躯壳,如同被遗忘在深海墓穴里的两具活尸。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沾满泥污、伤口和暗金丝线残留物的左手。凡俗的血肉,凡俗的疲惫,凡俗的…无力。
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冰冷的疑问,如同深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他刚刚燃起一丝微末希冀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