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犯审讯室里凝固的空气,被沉重的合金门开启的摩擦声划破。惨白的光线从门缝里漏进来,在地面上拉出一道狭长的光带。
叶红鱼站在门口,阴影勾勒着她紧绷的侧脸线条。她的呼吸还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奔跑或内心的风暴。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直射向审讯室中央——那个被沉重束缚装置锁在金属椅上,如同磐石般沉寂的身影。
林风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的阴影退去,露出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般的眼眸。没有惊讶,没有询问,只有一片能将人心都冻结的平静。
“停车场狙击手的尸体,”叶红鱼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冰冷和探究,“技术科在剥离伪装油彩后,在他后颈发际线边缘,发现了一个纹身。”
她向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她从随身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放大的照片,猛地拍在两人之间的金属审讯桌上!
照片的特写,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一片苍白的皮肤上,纹着一个极其诡异的图案:
那像是一个扭曲、抽象的眼睛轮廓,但瞳孔的位置,却并非眼球,而是一把向下滴着血的、造型古朴的匕首!整个图案线条简约,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和冰冷杀伐之气!
“滴血匕首之眼。”叶红鱼的声音像冰珠砸在铁板上,死死盯着林风毫无波澜的脸,“国际上一个非常隐秘、以手段残忍和任务完成率极高着称的杀手组织标志。活跃于东南亚和欧洲灰色地带,极少在境内出现。他们的价码,高得吓人。”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试图刺穿林风那层平静的伪装:“能让他们跨越大半个地球,潜入滨海,在警局门口动手的目标……林风,你到底是谁?你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或者说……你到底值多少钱,值得周家下这种血本?!”
审讯室里只剩下叶红鱼压抑的呼吸声和照片拍在金属桌上那一声沉闷的回响在回荡。林风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那个滴血的匕首眼睛上,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看一张无关紧要的风景明信片。
几秒钟死一般的沉默后。
林风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勾勒出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恐惧,没有意外,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了然和……一丝嘲讽。
“叶警官,”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流,“来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接近真相了。不过……”
他微微歪了歪头,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玩味。
“与其关心我是谁,值多少钱,不如问问你自己……”
“问问你的上级……”
“问问那些急着把我关在这里,对这份‘礼物’视而不见的人……”
“问问他们……”
“当一条看门狗,替主人咬死了不该咬的人……”
“最后,是会得到一块骨头……”
“还是……”
林风的声音顿住,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叶红鱼骤然紧缩的瞳孔。
“……一锅炖熟的狗肉?”
轰!
林风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裹挟着冰冷的现实,狠狠砸在叶红鱼的心上!看门狗?替主人咬人?最后被炖熟?!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她想起了张强那恐慌又狠厉的眼神,想起了周国强电话里颠倒黑白的咆哮,想起了停车场里那个牺牲的年轻警察惨白的脸……林风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这层层迷雾下,血淋淋的、令人作呕的权力游戏和弃子命运!
叶红鱼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握着文件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被赤裸裸揭穿的恐慌在她胸腔里激烈冲撞!她想反驳,想厉声呵斥林风的危言耸听,但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理智告诉她,林风描绘的……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这些“工具”最终的结局!
“你……”叶红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信念被剧烈动摇时的本能反应。
林风不再看她。他重新垂下眼帘,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言只是随口一提。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冰冷的金属扶手边缘划过。
“叶警官,”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你的时间不多了。门外的脚步声……听起来,你的‘上级’似乎很着急?”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审讯室外走廊里果然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张强那带着明显焦躁和恐慌的呼喊:“叶红鱼!叶红鱼!你在里面吗?出来!立刻!”
叶红鱼浑身一震,猛地回头看向紧闭的合金门,又猛地转回头看向林风。林风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那平静,在此刻,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加令人心悸!
叶红鱼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看了一眼桌上那张滴血匕首之眼的照片,又看了一眼阴影中如同深渊般的林风。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被无形力量推向悬崖边缘的窒息感攫住了她。
最终,在张强越来越急迫的拍门声中,她猛地抓起桌上的照片,塞回文件夹,一言不发,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合金门打开又关上,将她挺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踉跄的背影隔绝在外。
审讯室里重新陷入死寂的黑暗和冰冷。只有林风胸口那枚沉寂的玉佩,在无人知晓的衣物之下,极其缓慢地搏动着,散发出一圈圈微弱的、冰冷的涟漪。
* * *
枫丹白露酒店。
滨海市最顶级的奢华酒店之一,如同矗立在城市心脏的一颗璀璨明珠。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倒映着蓝天白云和繁华街景,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和金钱堆砌出的优雅气息。
顶层,唯一的一间总统套房。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严丝合缝地拉拢着,将外面喧嚣的世界彻底隔绝。巨大的水晶吊灯没有打开,只有角落里几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而暧昧的光晕,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圈。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送风声。
柳菲菲赤着脚,站在柔软得如同云朵般的地毯中央。她穿着一件酒店提供的、质地极其柔软光滑的白色真丝浴袍,腰带松松地系着,勾勒出玲珑有致却微微颤抖的身形。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散发着淡淡的、昂贵的洗发水香气。
她刚刚洗过澡。皮肤因为热水的冲刷和内心的恐惧而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但此刻,站在这个巨大、奢华却空无一人的套房里,那股刺骨的寒意再次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洗得很干净,甚至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沐浴露,用力搓洗着每一寸肌肤,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污秽和恐惧都洗刷掉。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所有伪装、即将被送上祭坛的祭品。
房间里很温暖,但她却觉得冷。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指甲深深陷入手臂的皮肉里,留下清晰的月牙痕。她不敢去看那张铺着雪白床单、宽大得如同深渊的圆床,也不敢去看旁边那巨大的、倒映着她苍白惶恐身影的落地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下午三点。
林风给她的最后时限。
他……会来吗?
他会怎么对自己?
那句冰冷的“洗干净,等着”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濒死的鼓点。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房间里炸响的电子锁开启声!
套房的入户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没有脚步声。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
林风!
他依旧穿着那身毫不起眼的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如同刀削斧凿般的下颌。他身上带着一丝室外的微凉气息,瞬间冲散了房间里温暖的香氛,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压力!
柳菲菲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浑身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只能僵在原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那个如同死神降临般的身影!
林风缓缓抬起头。
帽檐下的阴影中,那双深不见底、如同万载寒潭的眼眸,平静地锁定了房间中央那个瑟瑟发抖、如同受惊小鹿般的女人。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肆无忌惮地扫过她因浴袍微敞而露出的精致锁骨,扫过她湿漉漉的头发下苍白却依旧动人的脸颊,扫过她因为恐惧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如同蒙上水雾般的眼眸上。
那目光里,没有欲望,没有欣赏,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评估货物般的审视。
柳菲菲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所有衣服,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连灵魂都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她张了张嘴,想说话,想求饶,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如同呜咽般的气音。
林风迈开脚步。
没有声音。
他如同行走在寂静的虚空,一步步走向房间中央的柳菲菲。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柳菲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距离在缩短。
那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让柳菲菲几乎无法呼吸!她甚至能闻到林风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烟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钢铁与血腥般的冷冽气息!
终于,林风在距离柳菲菲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柳菲菲完全笼罩。
柳菲菲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倒!
噗通!
她重重地跪倒在柔软的地毯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身体蜷缩成一团,卑微得如同尘埃。
“主……主人……” 两个字,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彻底的臣服,如同泣血的哀鸣,从她颤抖的唇齿间挤出。
林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卑微匍匐的女人。三年前那个清纯高傲、如同白天鹅般的校花身影,与眼前这个恐惧卑微、如同烂泥般匍匐在地的尤物,在他脑海中形成残酷而鲜明的对比。
他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地、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伸出了右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质感。它悬停在柳菲菲低垂的头顶上方,如同神明即将落下审判的权杖。
柳菲菲的身体瞬间僵住,连颤抖都停止了。她死死闭着眼睛,等待着最终的裁决,等待着那可能降临的毁灭或者……更加难以想象的屈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 * *
市局刑警队办公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打印机枯燥地吞吐着纸张,电话铃声偶尔响起,都被压低的声音迅速接起处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恐慌。停车场血案的阴影,如同巨大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叶红鱼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面前摊开着关于“滴血匕首之眼”的加密资料打印稿,还有那张狙击手后颈纹身的放大照片。她的目光却有些失焦,手指无意识地在照片上那个诡异的滴血匕首图案上摩挲着。
林风在审讯室里最后那番话,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替主人咬死了不该咬的人……”
“……最后,是一锅炖熟的狗肉?”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得她坐立不安。张强刚才把她叫出去,果然又是周国强那边施加了新的压力,要求警局对林风遇袭事件“低调处理”、“尽快结案”,矛头直指安保漏洞,绝口不提杀手身份和背后的指使!甚至暗示那个牺牲的警察是“因公殉职”,要尽快安抚家属,不要节外生枝!
好一个弃车保帅!好一个颠倒黑白!叶红鱼只觉得一股邪火在胸腔里燃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她感觉自己就像林风口中那条被蒙住眼睛、被驱赶着去撕咬猛虎的蠢狗!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叶红鱼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引来周围同事惊诧的目光。
她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和外套,大步流星地朝办公室外走去。她需要冷静!需要思考!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她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可能知道更多关于三年前那场“误会”真相的人!
引擎轰鸣,黑色的警用SUV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市局大院,汇入傍晚繁忙的车流。叶红鱼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脑子里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碎片——柳菲菲的恐惧回避、林风冰冷的恨意、周家反常的激烈反应、国际杀手的出现……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三年前,林风替柳菲菲父亲扛下高利贷……被打断腿差点死在医院……柳菲菲和周浩的背叛……周家……
等等!
高利贷!
关键点在这里!
柳菲菲的父亲!那个烂赌鬼!他是最初的源头!
叶红鱼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拐上通往城郊棚户区的快速路。她记得档案里模糊的地址,柳菲菲的父亲柳大洪,好像就窝在城北那片鱼龙混杂的棚户区里!找到他!撬开他的嘴!一定能挖出三年前的真相!挖出周家不惜动用国际杀手也要掩盖的秘密!
车子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穿梭,叶红鱼的心跳因为即将触及真相而微微加速。她没注意到,在她车子拐入通往棚户区的岔路时,一辆一直不紧不慢跟在她后方几个车位的、毫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也悄无声息地跟着拐了进来。
棚户区狭窄、坑洼不平的道路两旁,是杂乱无章的低矮自建房,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和劣质油烟的味道。光线昏暗,路灯坏了不少。
叶红鱼凭着记忆,在一栋墙皮剥落、窗户用塑料布糊着的破旧二层小楼前停下车。她推开车门,一股浓重的酸腐味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警惕地按了按腰间的配枪,快步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门环的瞬间——
嗡!!!
一阵震耳欲聋、几乎要撕裂耳膜的狂暴引擎轰鸣声,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的巷道黑暗中猛然爆发!
刺眼的远光灯如同两柄雪亮的巨剑,瞬间刺破昏暗,将叶红鱼和她面前的小楼照得一片惨白!巨大的阴影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啸,如同失控的钢铁巨兽,从黑暗中狂暴冲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叶红鱼和她停在路边的警车,狠狠撞来!
太快了!太近了!
那根本不是意外!是蓄谋已久的、精准的猎杀!
叶红鱼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瞳孔因极致的危险而骤然收缩!千钧一发之际,她只来得及凭借多年刑警的本能,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侧面扑倒!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辆疯狂加速的灰色面包车,如同失控的攻城锤,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在了叶红鱼那辆警用SUV的侧后方!
坚固的警车车身在恐怖的撞击力下瞬间扭曲变形!玻璃粉碎!金属撕裂的尖啸声刺破棚户区的夜空!巨大的冲击力将警车如同玩具般撞得横移出去,车尾狠狠扫中了叶红鱼刚刚站立位置旁边的墙壁!
砰!
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叶红鱼虽然提前扑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撞击,但依旧被横移过来的警车车尾和飞溅的砖石狠狠扫中!她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砸在左肩和后背,剧痛瞬间传遍全身!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抛飞出去!
噗通!
她重重地摔在几米外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污水坑边缘,浑身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全是尖锐的嗡鸣!左肩传来钻心的疼痛,骨头可能断了!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是血!
撞击后的面包车引擎盖扭曲变形,冒着浓烟,前轮歪斜。驾驶座的车门被撞开,一个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的身影踉跄着跳下车,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看叶红鱼一眼,如同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朝着黑暗的巷道深处狂奔而去,瞬间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棚户区迷宫之中。
死寂。
只有被撞毁的警车残骸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油箱破裂,汽油汩汩流出,刺鼻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和尘土弥漫开来。远处传来几声被惊动的狗吠和隐约的惊呼。
叶红鱼挣扎着,用没受伤的右手撑起身体,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她看着那辆扭曲的警车,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和污泥,看着凶手消失的黑暗巷口……
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
灭口!
又是灭口!
在她即将触碰到三年前真相源头的瞬间!
对方……连警察都敢杀!
林风的话,如同冰冷的丧钟,在她意识模糊的耳边轰然回响:
“……替主人咬死了不该咬的人……”
“……最后,是一锅炖熟的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