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名贵红木和劣质香水混合的怪味。
钱立德坐在他那张宽大到夸张的办公桌后面，肥硕的身体深陷在真皮老板椅里，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标志性的啤酒肚上。
他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浑浊的眼睛里，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失望”与“惋惜”。
“柳如烟同学，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的声音，沉稳而又充满了长辈式的“关怀”。
“我知道，高三压力大，情绪不稳定，可以理解。”
“但是，你怎么能对自己的老师动手呢？”
“苏老师就算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那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样，怎么对得起老师的苦心，怎么对得起学校的培养！”
一旁，苏文雅正捂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听到校长这番话，眼泪流得更凶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立刻抓住了机会，开始疯狂地添油加醋。
“校长！您不知道！她根本不是一时冲动！”
苏文雅指着柳如烟，声音尖利得像是要划破人的耳膜。
“她从进教室开始就不对劲！眼神阴森森的，跟变了个人一样！我批评她两句，她就冲上来打我！还威胁我！”
她哭得声嘶力竭，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尽职尽责，却惨遭疯学生毒手的无辜受害者。
“这种学生，心理已经完全扭曲了！校长！必须开除她！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这是为了全校师生的安全着想啊！”
柳如烟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她甚至没有看那两个唱双簧的跳梁小丑。
她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很宽敞，装修得很气派。
墙上挂着一幅龙飞凤舞的书法，“教书育人”四个大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讽刺。
她的平静，与苏文雅的歇斯底里，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反而让钱立德的心里，生出几分烦躁。
他要的，是一个被吓破了胆，跪地求饶的猎物。
而不是一个冷静到让他都有些看不透的“问题学生”。
“好了，苏老师。”
钱立德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了苏文雅的哭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的委屈，我明白。柳如烟这件事，性质很恶劣，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
他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
“但是，具体怎么处理，我有我的考量。你现在情绪太激动，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冷静冷静。”
“校长……”苏文雅还想说什么。
“去吧。”钱立德的眼神，冷了下来。
苏文雅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言。她怨毒地瞪了柳如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死定了”，然后才捂着脸，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
钱立德脸上的严肃，缓缓褪去。
他慢悠悠地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肥胖的身体，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然后，他走到门边。
“咔哒。”
一声轻响。
办公室的门，被反锁了。
整个空间的空气，在这一瞬间，陡然变得黏稠而又肮脏。
钱立德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和蔼可亲”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回到柳如烟的面前。
“柳同学啊。”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柔，像毒蛇在吐信。
“你看你，这下事情闹大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殴打老师，这可是要记入档案，甚至被开除的。”
他绕着柳如烟走了一圈，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的，如同在打量一件商品的光。
“还有十几天，就要高考了。”
“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也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就毁了自己的前途吧？”
他自以为拿捏住了柳如烟的命脉，语气里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得意。
直到。
那个一直沉默的少女，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清澈的眼眸，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地望进了他的心里。
“校长。”
柳如烟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可怕。
“我被霸凌了三年，没人管。”
“我的桌子被人用油漆写满侮辱的词汇，没人管。”
“我的书本被扔在地上，被所有人踩来踩去，还是没人管。”
她每说一句，就朝着钱立德走近一步。
那瘦弱的身影，此刻却散发出一股让钱立德都感到心悸的气场。
“现在，我不过是还手了而已。”
“校长，您就来管了？”
柳如烟停下脚步，与他相隔不到一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弄的弧度。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将钱立德那伪善的面具，撕得粉碎！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没想到，这个在他印象里一向懦弱自闭的贫困生，居然敢如此尖锐地顶撞他！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钱立德恼羞成怒，声音都变了调。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凡事都要讲证据！”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校长的权威压倒对方。
“你说谁霸凌你了？你把名字说出来！只要有证据，我马上就处理！”
他笃定，这个无权无势的孤女，根本拿不出任何所谓的“证据”。
然而，柳如烟只是看着他，笑了。
那笑容，不带愤怒，不带委屈，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怜悯的冰冷。
“证据？”
她轻轻重复着这个词，然后摇了摇头。
“不。”
“我不需要了。”
“因为从今天起，我会亲手把那些垃圾，一个一个地，清理干净。”
钱立德被她那双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中那股邪火，却烧得更旺了。
一个马上就要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猎物，居然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真是不知死活！
他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油腻到令人作呕的淫笑。
他搓了搓手，肥胖的身体，又朝柳如烟逼近了几分，几乎要贴到她的身上。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烟草和口臭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柳同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咱们就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暗示和引诱。
“你看，你打老师是事实，人证物证俱在，真要追究起来，别说高考，你今天就得退学。”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柳如烟那因为洗得太多而略显单薄的校服上游走，眼神中的淫邪，几乎要溢出来。
“柳同学！你也不想被退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