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本挺直腰板：\"报告连长！咱们三连这次可露大脸了！团部通令嘉奖，孟政委亲自来看望伤员，虽然您当时昏迷着。王营长说，裁军名单上肯定没咱们三连了！\"
\"真的？！\"沈净秋惊喜地捂住嘴。
赵卫东得意洋洋：\"那还有假？咱们连长这一枪挨得值！\"
徐明哲却注意到孙立本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事？\"
孙立本挠挠头：\"就是……孟政委问，您是怎么知道那里有敌特分子的……\"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徐明哲面不改色：\"野外训练选点是我的职责，发现可疑痕迹及时处置也是军人本分。怎么，这也要写报告？\"
\"那倒不是……\"孙立本赶紧说，\"就是觉得连长您太神了，随便选个训练场地都能撞上敌特老巢……\"
周大壮突然插嘴：\"要我说，这就是老天爷开眼！看咱们三连要被裁了，特意送份大礼！\"
众人哄笑起来，病房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等孙立本他们告辞离开，沈净秋关好门，转身看着丈夫：\"明哲，你跟我说实话……\"
徐明哲知道瞒不过媳妇儿，叹了口气：\"我确实提前知道一些消息，但不能说来源。你放心，我没做任何违反纪律的事。\"
沈净秋盯着他看了半晌，温柔地伸手，摸了摸他胡子拉碴的脸：\"你呀……以后能不能少让我担惊受怕？\"
徐明哲在医院躺到第二天，浑身骨头都开始发痒。
他趁着沈净秋回家做饭的功夫，偷偷溜下床做起了俯卧撑。
\"一、二、三……\"刚数到十，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连长！您这是干啥呢！\"
小张拎着两瓶橘子罐头站在门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徐明哲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结果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嘶……你小子进来不知道敲门！\"
小张赶紧把罐头放下，扶着徐明哲躺回床上：\"医生说了，您得卧床休息！\"
\"休息个屁！\"徐明哲揉着胳膊，\"再躺下去老子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小张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连长，告诉您个好消息！团里决定给参加这次行动的同志记功了！战士们集体三等功，孙副连长他们几个排长二等功，您也是二等功！\"
徐明哲挑了挑眉：\"就这？\"
\"这还不好啊？\"小张兴奋得手舞足蹈，\"听说还要发锦旗呢！就等您出院了！\"
徐明哲心里却咯噔一下。按理说，带队抓获敌特分子这么大的功劳，只给个二等功，还拖着不发锦旗……
\"连长？您不高兴？\"小张见他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
\"高兴，当然高兴。\"徐明哲扯出个笑容，不想给战士们泼冷水，\"你回去告诉弟兄们，好好训练，别给我丢人。\"
小张前脚刚走，后脚病房就热闹起来了。
先是卫生员来换药，接着护士来量体温。
最后连食堂大师傅都亲自端了碗红烧肉来，说是给英雄连长加餐。
徐明哲一边啃着红烧肉，一边琢磨这里头的门道。
肉还没吃完，病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领导来看望徐连长了！\"有人高声通报。
徐明哲赶紧把碗往床头柜一塞，抹了抹嘴上的油。
门一开，三个穿军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打头的是孟高山政委，一如既往地沉稳儒雅，后面跟着郑副参谋长，那张脸严肃得像块铁板。最后是王营长，冲徐明哲挤眉弄眼。
\"小徐啊，感觉怎么样？\"孟高山亲切地坐在床边，拍了拍徐明哲的肩膀。
徐明哲立刻挺直腰板：\"报告政委！没什么大碍，随时可以归队！\"
郑副参谋长冷哼一声：\"胡闹！伤筋动骨一百天，逞什么能！\"
王营长赶紧打圆场：\"老郑，人家小徐这是革命斗志旺盛！\"
孟高山笑眯眯地看着徐明哲：\"这次你们三连立了大功，团党委已经决定给你们记功表彰。不过……\"他话锋一转，\"有些程序还是要走的。郑参谋长负责写这次事件的报告，有几个细节需要跟你核实一下。\"
徐明哲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请首长指示。\"
郑副参谋长掏出笔记本，声音冷峻：\"你是怎么发现那处敌特据点的？据我所知，那里距离常规训练区域有相当距离。\"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徐明哲余光瞥见孟高山神色如常，甚至还在悠闲地整理袖口。
\"报告首长！\"徐明哲声音洪亮，\"当天我们进行的是野外拉练，路线是随机选择的。行进途中，我发现林间有异常脚印和折断的树枝，就带人顺着痕迹追查，这才发现了敌特分子的藏身处。\"
郑副参谋长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过来：\"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徐明哲面不改色，\"当兵的眼睛尖，这是基本功。\"
王营长哈哈大笑：\"老郑，你这不是为难小徐嘛！人家这是战场直觉！我带的兵，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得了？\"
孟高山也笑着点头：\"小徐一向心细，这点我深有体会。\"
他站起身，温和地说：\"好好养伤，组织上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两位领导又说了些场面话，便起身告辞。王营长落在最后，趁人不注意冲徐明哲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了句\"晚上我来\"。
等脚步声远去，徐明哲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
他仔细回忆孟高山的每一个表情，愣是没看出半点破绽。
\"老狐狸……\"徐明哲小声嘀咕。
夜幕降临，病房里只剩下徐明哲一个人。
沈净秋回家照顾孩子去了，临走前还给他留了碗鸡蛋羹。
突然，门被人轻轻敲了三下。徐明哲一个激灵，“谁？”
\"吱呀\"一声，王营长那张大脸从门缝里挤进来：\"嘿！没睡呢？\"
徐明哲哭笑不得：\"营长，您这是唱哪出啊？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
王营长瞪了他一眼：\"废话！老子这是秘密行动！\"
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知道不？你抓的那几个敌特，来头不小！\"
徐明哲来了精神：\"怎么说？\"
\"上面顺着这条线，挖出个潜伏多年的敌特网络！\"王营长兴奋得直搓手，\"部里专门发了嘉奖令！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啊。\"
徐明哲心头一震：\"这么严重？\"
\"可不是！\"王营长压低声音，\"所以你放心，就冲这个，三年内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孟高山也不行！\"
徐明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难怪今天孟高山态度那么好，原来是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