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块六毛八!”
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啪”地敲了下算盘。
徐明哲数出三张钞票,小心翼翼地把红裙子装进印着“上海时装”的塑料袋。
这裙子挂在橱窗里时,他一眼就相中了。
正红的确良面料,领口镶着细细的白边,腰身那里收得恰到好处。
活脱脱是照着沈净秋的身段做的。
徐明哲想象她穿上这裙子,乌油油的辫子垂在胸前,准比文工团的台柱子还俏。
“同志,要包礼品纸吗?”售货员递过来一张印着喜鹊登梅的彩纸,“加两毛钱。”
徐明哲摇摇头,把袋子夹在胳肢窝底下。
他还要去买奶粉,鸿宇最近食量大,沈净秋总省着自己的那份口粮。
路过化妆品柜台时,他盯着玻璃柜里的雪花膏看了会儿。
沈净秋那瓶早见底了,现在都用蛤蜊油凑合。
最后他咬咬牙,花三块二买了盒万紫千红。
……
王秀兰正蹲在菜地里拔草,见徐明哲回来,沾着泥的手就往他裤腿上拍。
“你媳妇下午回来就不对劲!问啥都说没事,你去瞅瞅到底怎么了。”
徐明哲心里“咯噔”一下。
他放下大包小包,从网兜里掏出包江米条:“娘,您带鸿宇去赵婶家坐坐?”
老太太眼睛一瞪:“又支使我!”
话是这么说,手已经利索地解开了背孩子的布带。
小鸿宇睡得脸蛋红扑扑的,被倒手时还咂了咂嘴。
徐明哲轻手轻脚推开门,看见沈净秋正背对着门缝衣服。
煤油灯把她单薄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穿针引线的动作轻轻摇晃。
床头摆着个粗瓷碗,里头的玉米粥已经凝了层皮。
“净秋。”
沈净秋肩膀一颤,针尖戳到了手指头。
她赶紧把指头含进嘴里,转身时已经挂上了笑:“回来啦?灶上还温着…”
话没说完就被塞了个塑料袋。
她疑惑地打开,一抹红色“哗”地淌出来,像捧住了晚霞。
领口的白边在煤油灯下泛着柔光,摸上去滑溜溜的。
“试试?”徐明哲挠挠头,“我看文工团姑娘都穿这个色…”
沈净秋的手指绞在布料里,嗓子眼像堵了团棉花,把裙子往床里侧一推。
“乱花钱!我、我天天烧火做饭的…”
“净秋,”徐明哲突然蹲下来,握住她结着茧子的手,“今天遇上什么事了?”
沈净秋慌忙摇头,一缕碎发从耳后滑下来。
她想抽出手,却被握得更紧。
徐明哲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小手。
“是不是李嫂又…”徐明哲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是不是鸿宇闹你了?”
沈净秋摇摇头,眼眶热起来。
她瞥见徐明哲放在桌上的万紫千红,铁盒上的牡丹花在灯光下金灿灿的。
这铁盒好几块钱呢。
“真没事,”她使劲眨眨眼,“就是…就是听说孟政委管着你们升迁…”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赶紧找补,“我是怕你性子直,得罪人…”
徐明哲愣了两秒,笑出声。
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柴火味:“傻媳妇,你男人是靠真本事吃饭的!全团那么多人看着呢,我要是有本事还升不上去,孟政委自己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你放心吧。”
他们这些老一辈,把面子看的很重要。
更别说孟高山这种以后准备从政的人了。
沈净秋被他蹭得痒痒,终于露出点笑模样。
徐明哲趁机抖开红裙子往她身上比划:“试试嘛!”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
沈净秋摸着滑溜溜的布料,突然小声问:“你…你真不喜欢孟萱雅那样的?”
徐明哲正弯腰捡掉在地上的袋子,闻言差点撞到床沿。
他抬头看着媳妇红透的耳垂,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我就稀罕你!”
说着把扣子往嘴里一叼,两手空出来给她解衣襟,“来,换上新衣裳让你男人瞅瞅!”
沈净秋慌得直拍他手背,却被他趁机塞了块江米条在嘴里。
甜丝丝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混着万紫千红淡淡的桂花香。
把那些说不出口的自卑都冲淡了些。
把人换好了裙子,出来转了一圈。
那身段,那红润……
徐明哲顺手搂住媳妇的细腰。
“真好看啊,我媳妇。”
没等沈净秋反应过来,红裙子的领口已经解开两颗,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在昏黄的光下像剥了壳的鸡蛋。
“别…”沈净秋按住他作乱的手,“天还没黑透呢…”
徐明哲叼着她一缕头发笑:“我给我媳妇换衣裳,管天黑不黑?”
说着故意往她耳朵眼里吹气,吹得人直往他怀里缩。
红裙子滑到腰际,露出里头打着补丁的背心,这反差看得他喉结直滚。
“你、你轻点…”沈净秋突然咬住下唇。
徐明哲的胡茬正蹭在她锁骨上,粗糙的触感激得她浑身发颤。
她慌里慌张去推丈夫的脑袋,却被他趁机捉住手腕按在床头。
红裙子彻底滑落到炕席上,徐明哲眼睛都直了。
沈净秋虽然生了孩子,腰身却还像柳条似的细,衬着红绸更显得白生生一片。
他正要俯身,外头突然传来“咚咚”的砸门声。
“连长!徐连长!”
小张的破锣嗓子震得窗纸簌簌响。
“您老家来人了!找到连队去了!”
徐明哲脑门上的青筋直跳。
沈净秋慌得手忙脚乱系扣子,领子歪歪斜斜地卡在锁骨上。
“等着!”徐明哲吼了一嗓子,帮媳妇把裙子拽正,又狠狠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晚上再收拾你。”
推开堂屋门时,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可当看清院里站着的人,那股燥热瞬间化作冰碴子扎进五脏六腑。
孙建军跟着小张身后,正抻着脖子往屋里张望。
“明哲!”孙建军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亲亲热热的,作势要抱。
徐明哲不动声色侧身,让他扑了个空。
“小张,你先回去吧,这是我老家的人。”
小张敬礼,扭头走了。
孙建军尴尬的笑了笑,心里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装。
沈净秋端着茶盘出来时,孙建军眼睛一亮:“弟妹更水灵了!”
他故意凑近看茶缸,“哎哟,还是茉莉花茶,明哲哥真会疼人!”
他接过茶盘时捏了捏媳妇的手:“去赵婶家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