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我遇见的任何人，觉得自己犯了错就低着头不来看我。
我很喜欢观察人类的眼睛。
主神说，人类的眼睛能够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透露出很多你想知道的信息来。
有时候即使人类嘴上否认着，但只要仔细观察他们的眼睛，你都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绪宫的眼睛看人时，透亮的像一汪清泉，看不出半点杂质。
“你误会了。”我注视着清泉，这样说着。
“这样吗？”
她平下去的嘴角终于又扬了起来，清泉迎着太阳亮起了光，星星点点点缀其上。
“那是我多想啦……”
我带着她去了我常去的森林深处。
我只是口头上说出了踩水和爬树的方法，她很安静地听着我的话，然后在我欣慰地眼神下很快就学会了这两项内容。
我开始正式地教她忍术。
绪宫学忍术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快。
几乎只用了一个小时，她就能自己一个人在一边摸索了。
从入门到熟练是需要过程的。
火光时不时在我眼前亮起又散去，我百无聊赖地抱臂坐在树枝上守着她练习。
“你为什么会想要传授她忍术？”
金灿灿这时候终于能和我说上话了。
“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很单纯地觉得，这具身体既然有如此优秀的才能，就不能让它跟着我离开忍宗而浪费了。
他从我头顶飘到了我身边：“忍术教教就好，但你的体术她大概率学不来。”
“为什么？”
金灿灿：“你没发现吗？”
我疑惑地看向他，摇头。
“你的体术与忍宗其他人都不同。”
“你的体术拥有写轮眼的辅助，体术的优点和难度主要在细节的把控上，比忍宗大开大合的类型要更难掌握。”
“这也是你觉得自己和忍宗格格不入的一个地方。”
“难道没有写轮眼就学不会我的体术了吗？”
“当然可以。”他话音一转，“不过有很高的难度。”
我把视线移到了正在修炼的绪宫身上。
她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小小的人蹦起来朝我打着招呼。
我跳下树枝，迫切地想要知道天赋优秀的绪宫能不能够学会我的体术。
尽管她像之前一样非常配合我的教导，但这次的效果对比忍术来说，差了不知道多少。
“(?i _ i?)对不起，因陀罗大人……”
刚刚消沉下去的她又迅速振作了起来。
“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不用了。”我打散了她高涨的热情，“今天就到这吧。”
“哎——可是我感觉自己还可以……”
“做事要劳逸结合，我们今天已经赶了很久的路了，再不休息对身体不好。”
难道你也想成为和我一样拥有永无止境工作的打工人吗？
虽然说我感觉你很合适，但你还这么年轻属实是浪费资源了。
我拖着不情不愿的绪宫走出了森林，回到了府邸。
我安排人给她收拾出了房间，让她暂时住在了这里。
反正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
连着好几天，我和绪宫都早出晚归。
传授她忍术的间隙里，直觉告诉我似乎是忘了什么事情，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直到有一日，我和绪宫踩着落日的余晖回到了府邸，我看见了那个被我遗忘的人。
“祯伊？”你怎么会过来？
后面半句话句话我实在是问不出口，因为是我先忘了这个被主神委托照看的孩子。
“因陀罗大人。”
他站在房屋投下的阴影之下，嘴角噙着很淡的笑朝我微微歪了歪头。
“抱歉，这两天有些忙，暂时还抽不出时间去找你。”
其实是我忘了。
但我不敢开口，生怕又刺激到这孩子的哪根敏感神经。
“没事，我……”
我正等待着他的话，边上的小话痨绪宫又开口说话了。
“因陀罗大人！我今天可以吃您做的团子吗？”
“可以。”我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示意她安静些。
但她依旧超大声地喊着：“那我要吃红豆团子！”
“团子团子！”绪宫又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里去。
心疼我的耳膜三秒钟。
祯伊注视着她跑进屋，眼里闪动着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道：“很可爱的一个孩子吧？”
他微微低下头，轻声回应着我：“是的……”
我们进屋时，绪宫刚好从房间里出来。
“呐呐！因陀罗大人！”她冲到了我面前向我展示着她的手臂，“我手上有道伤口哎！”
我随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真在她白嫩细小的手臂上看见了道长长的划痕。
“应该是回来的路上划到了树枝，没什么问题，我用忍术给你治疗一下。”
绪宫睁着她那双发光的眼睛看着我。
“忍术？”
“因陀罗大人！我明天可以学这个忍术吗？”
“当然可以。”
“太好了！”
我被她脸上的傻笑感染，嘴角也不禁露出些许笑意来。
像她这种大方又开朗的孩子我真得讨厌不起来。
又聪明又听话。
我到底要上哪儿才能再找一个这么完美的孩子来？
边上的祯伊有些沉默，我向他介绍起了绪宫来。
“她叫绪宫。”
我转头又看向了躲在我身后的少女。
“他叫祯伊，是我的朋友。”
得到我的示意后，绪宫很友好地张嘴朝祯伊打了声招呼。
“祯伊大人好！”
祯伊：“……”
我：“……”
我：“叫他哥哥就可以了，不用加敬称的。”
绪宫很听话地改了口。
她抬头来看我。
“那我可以叫因陀罗大人姐姐吗？”
“随便你。”
“那因陀罗姐姐可以给我做团子吃吗？”绪宫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我的手臂，“好不好嘛～”
祯伊忽然看了我一眼。
我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疑惑地回望他：“怎么了吗？”
“刚走了个阿修罗又来个绪宫。”
祯伊看着绪宫的动作，淡淡道：“敢情谁都能叫你声姐。”
为何我感觉他的身上充满了怨气。
我戏谑道：“你能吗？”
他抿了抿唇，这会儿又撇过头去不看我了。
我看得出来他是脸皮薄，便好笑地拍了拍下他的肩膀。
“论年纪我确实比你要大点，叫声姐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也就比你大一两个月，叫不叫都无所谓。”
这家伙脸皮比纸还薄，让他叫我声姐我感觉比现在让我立马把0136从月亮上救下来还要扯。
安慰完他，我正要去给绪宫弄团子吃，转身便听到祯伊惊天动地的一个字。
“姐……”只这一个字便再无下文。
我：“……”
金灿灿：“……”
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来形容我现在的表情。
孩子你崩人设了你知不知道。
我转身看过去时，祯伊正皱着眉死死抿着嘴。
要不是他那看起来快要烧起来了的脸，我恐怕会觉得刚刚那个字只是我的幻听。
绪宫似乎是读懂了我的想法，指着祯伊对我说道：“他刚刚说话了的。”
我面无表情看向祯伊。
“你一定要勉强自己吗？”
“阿修罗叫我姐姐是因为他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弟弟，绪宫叫我姐姐是因为她是个比我小很多的孩子。”
我扫了他紧攥着衣服的手一眼：“你呢？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叫我姐姐的？”
“我只是想证明一下……”
证明的很好，下次别证明了。
我还是无法忍受同龄人忽然改口叫我姐姐什么的……
我扫了他紧攥着衣服的手一眼，道：“直接叫我名字，不用和那些人一样。”
“……为什么？”
“因为对我来说，你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我带着怨气看了他一眼。
当老大好难，还要帮后面的晚辈们收拾烂摊子。
绪宫：“那我呢那我呢？”
她睁着星星眼来看我：“我对因陀罗大人来说也是不一样的吗？”
我无奈地看着她：“成为对我来说不一样的人难道是什么很好的事吗？”
“难道不是吗？”
绪宫蔫耷耷了一小会儿，又睁着双大眼睛来看我。
“那我以后会的！”
与围着我吵闹的绪宫不同，祯伊安静得有点过分了。
他坐在了正厅，头低着，面容隐在阴影里。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在他垂放在腿处的袖口上看到隐隐的圆形水渍。
我：“……”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刚刚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金灿灿：“呃……不知道，可能他天生比较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