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默契地不提孙家和孙志远的事情,杨兰兰却自己提起了。
“我没事儿,还好是婚礼的时候爆出来了,如果已经结完婚了,我才发现孙家和孙志远的真面目,那才真的是没有退路。”
杨兰兰有些庆幸道。
现在虽然难过,但是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再嫁也比二嫁容易得多,找的对象都要差几个级别。
“就是,而且你根本就不愁嫁好吗!你自己的工作体面又轻松,长得还漂亮,家里父母还有哥哥都是工人。
更别说这次的事情,让大家都知道了杨家嫁女儿,彩礼和聘礼全部都给拿回去,还陪嫁那么多东西,还有压箱底的钱。
现在有几家能做到这样子?”
苏圆圆看得更透彻一些,婚姻的本质就是利益互换,找一个疼女儿的,能省下很多事情。
至少不用担心娘家偷偷撺掇拿婆家的东西回去补贴他们,古人云,娶妻娶贤,买猪看圈,话虽然糙,理却还是这个理。
“我现在不想去考虑嫁人的事情,还是好好工作吧。”
杨兰兰觉得,只有工作才不会背叛自己,上了班就一定有工资领,对男人好可就不一定能换来他的真情实意。
“嗯,好好工作肯定没错。”
顾若溪赞同的点头,虽然她不喜欢工作,但是不可否认,女人有一份工作,就有了底气。
“还有,平时有空的话也可以多看看书,可能以后有什么提干的考试,就用得上了呢。”
顾若溪不敢直接说以后恢复高考,只是用工作上的考试来提醒好姐妹们不要放弃学习。
“若溪说得对,我们厂子前不久就有个考试,考到前三名的可以从工人编转成干部编呢。”
叶小青赞同地点头,那场考试她也参加了,但是只得了十几名。
“嗯,那我们有空就多看看书。”
杨兰兰也被提干考试这个话题吸引了,心中升腾起对学习和提高自己的渴望。
几人待到了下班时间,便起身回家了。
顾若溪走出门口,就看到单面走廊尽头,高大的男人在那儿站着。
许是察觉到顾镜瑶的气息,他转身,高挺魁梧的身躯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压迫感十足。
“老公,回家咯~”
娇娇柔柔又甜腻的话语,冲散了他身上骇人的气息,只余柔如春风的和煦。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过年的东西,顾若溪突发奇想,想去黑市见识一下。
“老公老公,你知道黑市吗?去过吗?”
顾若溪从自己的办公椅起身,走到霍从野身边,直接窝进他怀里。
“嗯。”
霍从野用鼻子应道,大手却将人整个抬起,给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当然了解顾若溪,这么问就像小朋友指着零食,明知故问地问大人说“这是什么”,是一样的道理。
等了半分钟,霍从野都还没问自己想不想去,顾若溪只好自己问出口:“那老公带我去一下好不好?好不好嘛?”
“黑市鱼龙混杂,乖乖别去,听话好吗?”
霍从野不想自己的宝贝涉一丁点儿险,黑市上面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再有不长眼的冲撞到她就不好了。
“不嘛不嘛不嘛~”
顾若溪藕臂挂在他的脖颈,脸枕到他的胸膛,磨蹭晃动。
“老公带宝宝去好不好?”
她抬眼,氤氲水汽在琥珀色瞳孔里流转,晕染出楚楚可怜的雾霭。雪色脸颊泛起薄红,更显娇艳。
“就去一会会儿,好不好嘛,老公~”
“好吧,不过你要听指令。”
霍从野哪里顶得住宝贝儿娇软甜嗲的撒娇,更别说她睁着雾霭蒙蒙的漂亮杏眸,满眼全是自己的倒影。
“好噢,老公最好了,爱老公~”
顾若溪的目的达成,大方地攀着脖颈,将香唇主动送上……
县里的黑市位置不是一成不变的,隔一段时间就会换地方。
霍从野找了个下属打听,知道了这段时间是在城外的松树林。
“看看!老公还认识我吗?”
约好了第二天带她去逛,整个下午她都在摩拳擦掌,下班前还直接变装了。
灰色的厚棉衣,黑色裤子,缎发全部团在脑后,漂亮的小脸蒙着一块宝蓝色丝巾,头上还戴着宽大的黑色毛毡帽,连眼睛都被挡了一半。
霍从野:“……”
“你不换衣服吗?”
顾若溪看到他还是穿着便服,黑色作训裤,黑色靴子,黑色短大衣,配着黑色t恤。
“不用换,他们认识我。”
霍从野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他媳妇儿怎么这么可爱。
霍从野没开车,用自行车载着顾若溪去的,自行车后座贴心地绑了个粗布座垫,没那么硌屁股。
暮色给松树林镀上一层铅灰,寒风掠过枯枝发出呜咽。
霍从野牵紧了顾若溪,顺着踩出的隐秘小径往林子深处走去。
天色渐暗,远处零星闪烁的红点像鬼火般忽明忽暗,那是黑市商贩们用来传递暗号的烟头。
拨开覆着薄霜的灌木丛,暗哨警惕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一加一。”
霍从野淡定地回了个“三”,又递了两毛钱到对方的手里。
用面巾捂着脸的男青年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人放行
绕过覆满青苔的老松树,树皮上崭新的刻痕组成箭头符号。
二十米外,七八个身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有人将铝制饭盒揣进军大衣,有人攥着粮票快速交换印着孔雀图案的的确良布料。
穿棉大衣的老汉蹲在松针堆旁,掀开蓝布包袱露出玻璃罐,里头裹着油纸的麦芽糖在暮色里泛着琥珀光。
树根凹陷处支着竹篾搭的简易货架,搪瓷缸摞成小山,印着红双喜的铁皮饼干盒堆在旁边,穿补丁棉袄的妇人正对着块花布摩挲。
“我想吃麦芽糖!”
顾若溪看到麦芽糖,有些兴奋地牵着霍从野的手往前走,这儿没有小麦,她上次吃麦芽糖还是十年前。
摊主布满老茧的手从蓝布包袱里捧出糖罐,目测有一斤,琥珀色的糖块裹着碎冰碴,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这一整罐怎么卖?”
霍从野指了指糖罐,另一只手牢牢抓着不老实四处张望的小媳妇儿。
“同志,这要用票换。”
摊主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往掌心呵出白雾。
“给二尺布票吧。”
老汉扫了眼还剩下的三罐糖,又思索了下自己今天换到的各种票。
这麦芽糖是跑东省的运输队司机带回来的,一共有十罐,他每罐四毛拿的,二尺布票要七毛钱,赚差不多一倍!
霍从野爽快地将布票递过去,接过摊主手上的糖罐。
“乖乖回家再吃。”
霍从野压低声音,俯身对一直眼馋看着糖罐的媳妇儿,眼神反对无果的少女只好不情不愿地移开视线。
“严律!”
顾若溪猛地扯了下霍从野的手臂,下意识地拉着他躲到树后面。
不远处,严律正和他身边的壮实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两人的嘴里都叼着烟,严律此时完全没有平时正襟危坐的端庄模样,而是痞里痞气,又吊儿郎当的。
“他怎么在这儿?”
顾若溪自言自语小声嘀咕。
“他是这儿的二把手,旁边那个叫吴老三,人称三爷,是一把手。”
霍从野低头,小声在她耳边说着。
“什么?!”
顾若溪有些震惊,人不可貌相啊,这不是年代文黑市男主嘛!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看到吴老三拍了拍严律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远了,霍从野带着顾若溪继续回到小集市中。
“想要点儿南方没有的年货。”
“关东糖、萨其马、枣花酥,行不行?”
霍从野人长得高大,一眼望过去就知道集市上面有什么。
“行。”
十几米的山林小集市,逛完也才半个钟不到。
两人不止买了霍从野说的那几样糕点,还买了一袋子红彤彤的大苹果,是山省的丑苹果。
虽然苹果是最无聊的水果,平时只有在什么水果都没有的情况下,才会吃它。
但是现在冬天的水果就只有苹果和梨,顾若溪也不挑,买回去总有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