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命令,四个爆破手趁着炮火,翻出战壕,跑动翻滚着,爬进一个个弹坑,利用弹坑向着坦克的方向艰难接近。
他们利用弹坑躲避炮火,一寸一寸地爬行,每前进一步都充满了危险。
鬼子的坦克慢慢接近战壕,炮火支援停歇,跟进的步兵也开始更频繁地射击,机枪手疯狂扫射,利用火力优势压制着阵地中的滇60军战士,枪榴弹和迫击炮也开始了打击,阵地中的伤员越来越多。
杨锋和兄弟们也适时进行还击,压制着跟进的鬼子,让他们不敢轻易冒头射击。
直到看到坦克进入了爆破手的埋伏区域,杨锋突然大喊:“停火,吹号!”传令兵号声响起,原本阵地上此起彼伏的枪声戛然而止,嘹亮的号声再次响起。
隐藏在弹坑里的爆破手们抱着炸药包,从不同方向向着坦克冲去,阵地枪声也再次响起,为爆破手提供掩护,向着一个个敌人射击,留下几名鬼子的尸体。
距离最远的爆破手被鬼子发现了,坦克机枪发出“哒哒”的枪声,子弹如雨点般穿过他的身躯,带起串串血花,带出碎肉和内脏。
但他仍在奔跑,向着坦克冲去,那坚定的步伐仿佛在诉说着他的决心。
机枪射出的弹丸击碎了他的骨头,从身躯上扯下整条手臂,他连中数枪,在坦克右侧前几米的地方倒下了,可手中引线已经拉开,依然在燃烧,那燃烧的引线仿佛是他生命的最后一丝光芒。
左侧和正前方的爆破手也成功贴近到坦克面前,一个战士拉开引线,要把炸药包扔进坦克履带,却被跟进的步兵击中摔倒在地。
他跌跌撞撞扑向履带,将炸药包塞进履带缝隙,却再也无力移动,只能趴在那里,等待着胜利的那一刻。
另一个战士把炸药包扔进坦克底盘,转身翻进弹坑,躲避着敌人的攻击。
一个小个子战士跳上坦克,他爬到炮塔上方奋力的想要打开坦克仓盖,坦克后方的鬼子向他射击着,他不管不顾,打开仓盖将炸药包扔进坦克里,哪怕是数发子弹穿过他的身体,他也不管不顾。
敌人想要将炸药包扔出,他只能用身体拼命压着仓盖,用手抓紧炮塔,用自己的生命扞卫着胜利的希望。
而后,四声巨响接连传来。
第一响,炸碎的石头如暗器般向着敌人飞去,击伤了几个鬼子步兵。
第二响,巨大的力量斩断了前行的履带,坦克如同废铁般趴窝,无法移动。
第三响,坦克底盘下炸药包发出怒吼,炸碎的底盘成为了车组成员的丧钟,炸碎的铁块击碎骨骼、铁片斩断肢体。
第四响,爆炸炸碎身躯,碎片击中弹药箱,殉爆的火焰瞬间填满坦克的舱室,鬼子在火焰中被烤熟,巨大的火焰推开仓盖喷射向高空。
阵地中看到成功炸掉一辆坦克,战士们欢呼雀跃,那欢呼声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杨锋大喊道:“兄弟们,最后的炸药用完了!人在阵地在,把它们给老子留在阵地上!”枪火再次点亮,鬼子也在剩余的坦克掩护下,来到了阵地上。
几个战士们把仅有的手雷都集缚起来,从不同方向冲向坦克,口中大喊着谩骂着。
一个个吸引火力的战士倒下,抱着手雷的战士也身负重伤,却依然冲进坦克履带下。“轰~~~~~”,履带断了,坦克趴窝了。
但坦克火力依然不停射击着,鬼子已经来到近前,战士们端着冲锋枪、机枪、步枪,向着鬼子射击,顽强地和敌人战斗着,一个个敌人在阵地前倒下。
很快,子弹打完了,突入阵地的鬼子,被杨锋用最后一发子弹打爆头颅。
杨锋大喊:“上刺刀,杀~~~~”声音沙哑撕裂,冲锋号声再次响起,杨锋和兄弟们在战壕中穿行,向着敌人冲去。战士们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战士冲上去,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最后,这个为大部队拖延时间的其中一个阵地失守了,全员壮烈牺牲,他们的英勇事迹,将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长河中。
就这样,杨锋不停醒来又死去,一次又一次地感受着不同的痛苦与喜悦。
在各个时代,体验着不同的人生,经历着一个个男男女女的悲欢离合,有的安享晚年,有的却无故暴毙,甚至有的人还当上一朝宰相。
职业与身份不断变换,但最多的还是身为战士,在沙场上奋勇厮杀,最终战死,他的灵魂仿佛在历史的轮回中不断穿梭,见证着无数的兴衰荣辱。
杨锋悠悠转醒,可往昔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裹挟着尖锐的砂砾将他狠狠淹没。
那些带着铁锈味的厮杀、浸透血泪的诀别,桩桩件件都像烧红的烙铁,在他意识深处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令他喉头发紧,几近情绪失控。
屋檐下的乌鸦早已抖落羽毛上的晨露,漆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咿呀的乌鸦叫声划破凝滞的空气,然而传入杨锋耳中却变成:“你醒的好慢,我等的都快无聊死了。”
“经历的有点多,先让我静静。”他艰涩地开口,喉结在干涸的喉咙里上下滚动。
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只见众人或抱头痛哭,或呆坐如塑,都深陷在各自记忆的泥潭中难以自拔。姬存希的座位早已空荡,唯有木椅上残留的淡淡体温,暗示着他离去不久。
李洛欣蜷缩在角落,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泪水混着鼻涕在苍白的脸上蜿蜒,前世记忆如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灵魂。
压抑的啜泣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剜着众人的心。张玉婷闭了闭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才稳住颤抖的呼吸,她快步走到李洛欣身旁坐下,轻柔地将女孩颤抖的身躯搂入怀中:“别怕,都过去了。”
看到这一幕,有人红着眼眶围拢过来,将随身的帕子、糖果一股脑塞进李洛欣手里;也有人踉跄着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院子角落,背靠老槐树,用颤抖的手点燃一支烟,任由烟雾模糊泛红的眼眶;还有些人翻开泛着微光的魂纸,顺着指引寻找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
杨锋缓缓撑着灵树起身,随着动作,泛着幽蓝荧光的魂纸瞬间浮现于掌心。他踏着青苔斑驳的石板路,依照魂纸上流动的符文指引,来到西院15号房间。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陈设简单质朴——卧室里,雕花木床干净整洁,米黄色的布帘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客厅中央摆着方矮茶几,三张木质沙发呈U型环绕,老旧的电视机外壳爬满藤蔓状纹路,角落里屏风半掩,隐约透出洗漱间的轮廓。杨锋跌坐在沙发上,听着屋外树木摇曳的簌簌声,混乱如麻的思绪像纠缠的毛线团,越理越乱。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洗漱间,未褪去身上沾满汗渍的褶皱衣裤,便狠狠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如银针般扎在肩头,细密的水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宛如破碎的记忆残片。
水流冲刷衣物的窸窣声里,混杂着遥远的哭喊、金属碰撞的嗡鸣,无数杂乱的声音在耳畔轰鸣,像是前世的冤魂在撕扯他的意识。
咸涩的水珠顺着睫毛坠落,与水流混在一起,在地面聚成浅浅的水洼。不知过了多久,积水漫过脚踝,褶皱的衣裤在水流中舒展又纠缠,如同他千头万绪的心事,渐渐被冲刷得只剩湿漉漉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