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蓝警灯在巷口疯狂旋转,将碎砖墙上的青苔照得忽明忽暗。
小荣刚向警察副局长李大喜晃了晃完好无损的胳膊,就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那个本该晕过去的胖混混竟撑着钢管摇摇晃晃站起来。
额角的血痂在灯光下泛着暗红,他咧开嘴露出带血的牙齿,突然嘶吼着朝我们扑来。
\"小心!\"小岚的惊呼声还没落地,李大喜已经侧身挡在小荣面前。
这位年近五十的副局长穿着便服,藏青色夹克下的肌肉却像铁块般绷紧。
他甚至没看胖子,只是扬手一拳砸在旁边的砖墙上。
\"轰隆\"声中,半面墙轰然倒塌,红砖碎块溅起半人高的烟尘,夹着石灰粉末扑了胖子满脸。
那混混保持着挥棍的姿势僵在原地,瞳孔里映着崩塌的墙体,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直到李大喜收回拳头,指节上甚至没沾半点灰,他才像被抽走骨头般瘫软在地,钢管\"哐当\"落地的声响里,带着浓浓的尿骚味弥漫开来。
\"嗬~\"
李大喜甩了甩手腕,碎砖从他肩头簌簌落下,\"就这点胆子还出来混?\"他转身时,小荣才注意到他夹克袖口露出的龙形刺青。
墨色纹路在警灯下若隐若现。
旁边的年轻警员们早已见怪不怪,熟练地给两个混混戴上手铐,其中一个小声嘀咕:“李局这手‘隔山打牛’,怕是又得让消防队来补墙了。\"
小荣盯着满地狼藉的砖块,又看看李大喜谈笑风生的样子,突然想起上个月新闻里说他徒手制服持刀歹徒的事。
当时报道写他\"一拳打断歹徒三根肋骨\",现在看来绝非夸张。
小岚拽了拽小荣的袖子,眼神里满是后怕:\"刚才吓死我了,还好李叔叔在...\"
\"两个废物,连个高中生都打不过,居然还好意思出来做流氓?\"李大喜叉着腰大笑,声浪震得槐树叶沙沙落。
小荣看着他大步走向警车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逻辑哪里不对——按他这说法,身手好反而成了做流氓的资本?
警车顶灯在砖墙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当警员将胖混混翻面铐住时,李大喜突然蹲下身,手指拨开对方额前的血发。
巷口的风卷起他夹克的后摆,露出腰侧泛着冷光的配枪:\"嗯?怎么……怎么是他们两个?\"
李大喜的声音陡然拔高,惊飞了停在警车上的夜鹭。
小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胖混混右眉骨上有道月牙形疤痕,在警灯下像条扭曲的蚯蚓。
小岚下意识攥紧小荣的衣角,校服布料被她捏得发皱:\"叔叔,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鞋尖无意识地蹭着地上的碎石。
李大喜的指关节因为用力捏着混混的下巴而泛白,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没错,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
他突然站起身,警靴碾过碎砖发出咔嚓声响,\"这两个人现在应该还在城南监狱服刑,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旁边的年轻警员猛地翻开执法记录仪:\"李局,去年斗殴案的主犯就是他们。”
“当时您带队抓的人,判了6年有期徒刑, 出狱日期应该是2027年。\"
他的惊呼声让槐树梢的露水簌簌落下,滴在混混抽搐的手背上。
小荣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警车冰冷的车门。
小岚的指甲几乎掐进我胳膊:\"什么?\"她的惊叫混着远处的犬吠,在空荡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叔叔,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我亲手从他们身上搜出带血的扳手,\"李大喜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们后颈都有相同的蛇形纹身。\"李大喜撩起瘦高个的衣领,果然露出青黑色的蛇信图案,在灯光下扭曲如活物。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小荣看见小岚抱住胳膊的手指在发抖。
李大喜突然转身,警灯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的纹路:\"小荣,这件事情不要声张,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等我调查清楚了再说~\"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在瞥向小荣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荣盯着地上混混手腕的镣铐反光,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黑色轿车。
车窗摇下时,后座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喉结滚动间,他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
小荣鞋底蹭着地面的青苔,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叔叔,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当警车呼啸着驶离时,后视镜里的巷口渐渐缩小成一点。
小岚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掌心全是冷汗:\"你刚才想说什么?\"
小荣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想起陈志在家长会上拍着李大喜肩膀的场景,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发凉。
那些在监狱服刑的罪犯突然出现在校园附近,绝非偶然——这背后牵扯的,恐怕不止是简单的越狱。
夜风吹散巷口的尘埃,却吹不散小岚脑海里反复回放的画面。
当那两个混混挥着钢管冲来时,小荣突然转身将她推开,后背撞在冬青墙上的闷响仿佛还在耳畔。
他的校服在夜风里显得有些宽大,肩胛骨的轮廓透过布料清晰可见,明明是副单薄的身形。
此刻却像座突然隆起的山,将所有危险都挡在身后。
她记得自己跌坐在地时,看见小荣攥紧拳头的指节泛白,却依然挺直脊背迎向混混。
那一刻路灯恰好刺破云层,在他周身镀上道金边,连飘动的衣角都带着不容侵犯的气势。
明明只是个会在月考时趴在桌上睡觉的普通男生,可当他说出\"有我在\"时,小岚突然觉得脚下的碎石路都变得安稳起来。
这种安全感来得毫无征兆,却像藤蔓般迅速缠满心尖。
小岚甚至开始想象更荒诞的场景。
就算此刻巷口开进来两台轰鸣的坦克,只要他站在那里,自己大概也能定定地站着,看他如何用那双常用来抄作业的手,劈开钢铁洪流。
这念头让她脸颊发烫,却又忍不住在心底反复确认——是的,因为是他,所以不怕。
曾经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隔阂,像层蒙着灰的玻璃。
她记得第一次上课时,他连橡皮屑都要小心翼翼弹到自己那边;记得他回答问题时总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可现在,当他带着擦伤的手掌递给她温热的豆浆,当他在晚自习后默默陪她走到宿舍楼下,那层玻璃正在被细碎的暖意一点点融化。
今晚回校路上,小岚故意放慢脚步,看他影子被路灯拉长后又缩短。
小荣似乎察觉到什么,耳尖慢慢红起来,却还是没话找话地聊起数学卷子。
小岚盯着他发梢沾着的槐树叶,突然很想伸手替他摘掉。
宿舍楼道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照亮小荣送她到门口时局促的样子。
\"那...晚安。\"小荣挠着头转身就走,却在拐角处偷偷回头望了眼。
小岚靠在门板上,听着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距离,正像春雪般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